何关联旧或为天子、或为皇嗣,言则尊崇至极,但凡所人事,一概不为我有,唯这刺骨的寒风、遍体的寒意,待我最是真切”
“那一座旧阁,仍在故殿之中。故殿深在,我又陡挟阿母,料想太平你不会深入来见,所以在这陶光园里新作布置,想将当时心境与你稍作分享。”
皇帝讲到这里,神情之间已经颇有缅怀之色“当年单衣独坐,不知不觉便已经寒夜入深。而今时过境迁,貂裘加披仍然觉得寒苦难耐”
“阿兄如果只是想与我分享旧年辛苦,际遇不同,我确是难以体会。生人诸般辛苦,未必一种可怜。但得志力不失,只需勇敢前行旧年何种伤感,无益当下情势。阿兄有何命令,不妨直言。能做得到,我一定尽力去做。但若做不到,也只能痛快放手。”
太平公主脸色仍是阴沉着,并且语气变得更加冷硬“阿母旧事,确不可夸以仁慈。如今情势不同,阿母深居待死一老物,阿兄你也不再是旧年怅坐无计之人。我不知阿兄此番作态是否要得我体谅,但唯有一言告于阿兄,除此不器子女之外,阿母于此人间仍然不失依仗”
听到太平公主这么说,李旦脸色也是蓦地一变,膝上拳头握了起来,低头默然良久,他才又抬起头来,不无伤感的说道“我与阿妹言此故事,并不是向你诉苦,只是告诉你,寄命人间,人势都是虚扰,唯此身甘苦所受,才能真实守得。那种滋味,我感受深刻。我生性绝非凶厉之人,但有分寸的余地,也绝不忍将这一份刺骨的寒苦递授亲员。但是,你们也要给我斡旋于事的余地啊”
太平公主听到这一番话,脸色僵了一僵,不再急于发言,只是皱眉凝视着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兄长。
“此前诸勋门领受国恩,非但不谨思回报,反而躁闹犯法。朕这个天子许诺,于此诸流眼中尚且不如些许物料珍重,可知皇命之威已经荡然无存。情势至此,俱我一念之差,不敢归咎余者。但阿妹你自问一声,于此事中,你是否完全清白”
太平公主闻言后,脸色又是一白,气势已经不如最初那么壮,侧过脸去涩声说道“我最初引荐韦承庆,也、也只是”
“今日兄妹相见,唯是开诚布公。方今都畿形势,已经危如累卵,不暇追究旧罪。真要追究起来,我与阿妹俱失于轻率、迷于表象,小觑了人间的险恶。”
讲到这里,李旦自嘲一笑“近年执迷于纠纷,待人待事俱有失初心。雍王确是宗家肱骨、人间少壮,若非西军势大,邪流仍存忌惮,此前立德坊恶事,或许要发于北门”
“阿兄你、你”
李旦望着一脸震惊的太平公主,又是叹息一声“我使北衙增兵甘露殿,确无威逼干扰阿母荣养的想法,只是担心来日都畿失控,阿母不得庇护,这已经是我眼下所剩不多的一点余力。我失智养祸,罪我一身则可,实在不忍波及亲徒。诸得势新贵常言行台必将为祸,但至今西军尚能克制、不出潼关,反倒都畿先乱起来,我难道还不能分辨出何者为助、何者为祸”
“如今内外交困,皇命不行。我知阿妹你与西京仍有深刻交涉,所以敢作强言吓我。但事到如今,都畿局势走向已经不再是我对西京忌惮与否,慎之一旦东行,都畿必将躁乱。此前诸关西人家为其威令驱逐东行,眼下盛集于都畿,能无惊恐抗拒”
太平公主听到这里,忍不住涩声说道“当时阿母为潞王请事陕州,便言是为我兄妹营张活路”
“但阿母也没有想到,突厥突然南寇,大批禁军调用河东,如今北衙唉,只恨我知惊知惧、为时已晚。另有一桩大患,我再告阿妹,此前南衙诸军就州押运,失期、失踪者已有千余之众”
李旦移席凑近太平公主低声说道,同时视线紧紧盯住太平公主的脸庞。
“竟、竟有此事”
太平公主脸色陡然一变,甚至肉眼可见的额间沁出一层细密冷汗。南衙宿卫之众竟然失踪千员之多,最大的可能恐怕就是已经去往山南而太平公主对此茫然无知,自然是心惊至极。
李旦又深深的打量了太平公主几眼,然后才向堂下一招手并喝道“将人带上来”
不旋踵,有中官登堂,将一名遍体鳞伤的宦者押入殿堂中。太平公主还在消化皇帝刚才透露给她那惊人的消息,随意向下打量一眼,脸色顿时一变,指着那宦者惊疑道“这宫奴、这”
“日前我受立德坊恶事困扰,此奴进言都畿所患钱荒而已,竟然进计要我向阿妹勒取且不说眼下朝情困扰不止钱货,单单此奴作此邪计离间我兄妹,可知他居心叵测说什么如今都畿钱物所聚唯有一处,便在太平你的仓邸”
“此奴如此邪计,诚是该杀”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后也是心生凛然,望向那宦者眼神变得凶恶起来。
皇帝又叹息一声“阿妹营生操计,我略有耳闻,知此中钱货所聚牵连深刻,未可轻易动用。即便不论这一点,朝情忧困也不该索求于亲徒私门。更何况,若真钱粮能了,都畿盛储之地,岂止一处北邙坟茔堆叠,冥财无数,发丘所得亦可补人事。”
“局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