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4 此身若遣,永匿江湖(2 / 3)

冠冕唐皇 衣冠正伦 5159 字 2020-11-03

相对于行台所挑起的川西问题的争论,在皇帝的非常规操作下,获得了朝野人士的广泛关注。可随之一同入都的另一道奏请,关注的人则就不多,或者说干脆就是无人问津,那就是为汉王家眷请赐封命。

皇帝或者是真的没有精力关注此事,或者是存有别的心思,奏书入都后甚至都没有发给有司进行商讨。

“皇帝年过三十,仍是赤子啊”

上阳宫自然远不如大内那样热闹,春夏时节还有草木繁盛,可到了这秋冬之交,则就萧条尽显。皇太后武则天闲卧于暖阁中,样貌上虽然老态毕现,但精神却还不错。

近日朝堂上一些风波,虽然没有人会专程入上阳宫来奏报,但武则天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对于皇帝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皇帝当然不是赤子,甚至在朝情的推动之下、在雍王所带来的压迫当中,已经具有了一些权谋智慧。能够借着行台分设这一机会,将强臣李昭德踢出政事堂,也算是可圈可点。

但皇帝这些手段计谋,在武则天这样的高段位选手看来,评其为赤子、不失老天真,已经算是比较客气的说法,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皇太后可以随意的点评皇帝陛下,但殿中其他人自无这样的胆量,诸如上官婉儿虽作恭听状,但也只是据案细筛香末,不敢回应。

虽然得不到什么回应,但武则天仍是叹息道“朝情若再如此持续下去,是会出大问题的。身在此位,为人待事是要心存三分险计,不谓害人制人,只为能让自己不要过于惬意。长谋短计,存意两可,这一点慎之做得就很是不俗。皇帝那一份情急,人人都已经看在眼中,但其实讲到急迫,关西局面才是危困。若不然,何以连一介蕃女都容纳下来”

“殿下传书只说要借那蕃女铺张一些局面,可并没有”

另一侧韦团儿忍不住开口纠正道,对于皇太后这一点口误,心里比较在意。

武则天闻言后呵呵一笑“我孙人物绝佳,能享世人爱慕理所当然。蕃女举身投献,既享铺张之惠,难道还真能容其称寡为藩终究不能让其生离唐家国门,不能容其划分彼此。”

讲到这里,她又转过话题,不无好奇的问道“王妃近日勤走,忙碌汉王家事,事情办的如何了”

听到这一问题,上官婉儿才抬眼说道“仍然没有什么进展,如今掌管内苑事乃豆卢贵妃。因豆卢相公前事,宫人狭计投好,不肯转籍宗正寺。宗正少卿薛曜,亦正色端礼,不肯循宜。”

人走茶凉,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避免的。雍王如今虽然分陕势壮,但于朝中势力却几乎已经是荡然无存,以至于就连雍王妃亲自出面奔走,事情处理起来仍然波折重重。

“汉王不弃旧好,抬举细人,是宗家难得多情、专情种,在这种事情上加以刁难,涉事者也实在是蠢”

武则天闻言后叹息一声,语气已经颇为不满。

仔细算起来,汉王李光顺是她的庶长孙,此前因为人物平庸,武则天关注不多,可在得知汉王深情专意要独守一人,武则天脑海中关于这个庶长孙的记忆才重新拾起,并对之好感大生。

这样一个专情笃守的孙子,可远比那个人前唯情活我、人后磨刀霍霍的小滑头可爱得多。

在了解到宫人有意刁难以后,武则天稍作沉吟后又说道“着豆卢贵妃到上阳宫来见,我要问一问她,她那伯父罪迹确凿,是否要因此迁怒天家儿孙她配吗她若不来,着潞王收拾观风殿,我要登殿垂问,天家添息,究竟取厌何人,竟如此阻碍我孙家事”

上官婉儿与韦团儿听到这话,并是一惊。皇太后幽居上阳宫以来,唯是深居养性,偶尔点评一些时局人事,也都是用一种超然于事外的态度,少见动怒,如今却为了汉王家事而肝火大动。

特别观风殿此前乃是皇太后临朝召见群臣的场所,随着皇帝一家入居大内便被封存了起来。如果再作启用,那所传递的信号可就太惊人了。

不过在惊讶之后,韦团儿却是一喜,连忙点头应声,然后便步履轻盈的出殿安排人前往大内传讯。她与汉王将要收纳的细人出身仿佛,俱为官奴婢,如今皇太后肯为这样一位细人发声,日后她在雍王邸内自然也能受益,不会受到下人冷眼看轻。

韦团儿退出后,上官婉儿则叹息道“皇太后陛下以身犯险,圣人应是感恩”

“只怕他仍是所感老物不死更多。”

听到上官婉儿这么说,武则天只是叹笑一声,语调中不无失望。

如今朝情混乱难当,皇帝面对这一局面也是全无头绪,行事过于急躁、大失周全,越忙越乱。武则天的存在,对朝廷而言是一个隐患、一个震慑,她这一动弹,必然会令朝情肃然、群众警惕,不敢再生太多杂想,全心防备皇太后卷土重来。

皇帝如果能够抓住这一契机,借着朝臣们对皇太后的警惕畏惧而将局面重新掌握回来,之后行事用功自然也能有条理得多。

而如果一些人心中本有乱计暗持,或许也会受此鼓动而主动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