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席如此,到底也没真要了她的身子。
无他,
怕麻烦耳。
可惜,
他大燕平西王爷一直想活一个顺心意;
本来这世上,他欠的人情债,也就那么几个,真搁心里头的,怕是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在这方面,可是小气到无以复加。
但偏偏,
在今日,
在这里,
一口气欠下了八千人的情,八千人的债!
我郑凡从未自诩什么好人、好汉,反倒是自认阴险狡诈贪婪无度;
但还真就认一个死理,
那就是:
欠债,
得还!
……
乾军的包围,来了。
可以说,乾军已经竭尽全力地在行军,在收紧这包围圈了。
但,
他们还是来晚了。
燕军,护卫着他们的王旗,逃出了包围;
如果说,
这也叫逃的话。
李寻道站在这片战场上,鲜血此时还没有凝固,战场上,还有不少北羌人和乾人的伤病在哀嚎,在被救治。
至于燕人自己的,
基本没留下活口和伤号。
这是怎样的一种决绝,这又是怎样的一种信念。
李寻道站在这里,心里,满满的骇然。
他知道,
那位平西王这次所率的入乾兵马,并不是他的嫡系晋东军。
但即便如此,
这支不是他的嫡系的兵马,居然也愿意为了他,以这种惨烈至极的方式,帮其突围。
作为一国之宰辅,
他看问题的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这里,
他看见的是,那位燕国的平西王,在燕军之中的恐怖威信。
燕军,已经像是爱戴曾经的靖南王镇北王一样,爱戴这位平西王。
再加上这次颠覆上京的军功,
其个人威望,将攀升到极致。
靖南王是走了,但一个新的靖南王,不是冉冉升起,而是已经是了。
这是名副其实的燕国天下兵马大元帅,
李寻道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位有乃父之风的新燕皇,会在此时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更何况,人家早早地就将太子送过去了。
李寻道有些茫然地撩起自己的头发,
当官家得知燕国先皇帝驾崩,燕国镇北王病死,燕国靖南王远走时,
曾感慨过:
朕,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不,
官家,
这口气,您怕是还得继续提着了。
李寻道那近乎谪仙人一般的飘逸面容上,此刻难得的呈现出一种扭曲:
“传令全军,追,往死里追,再传令沿途各郡各州各府各县,务必擒杀燕贼郑凡,决不允许其逃回燕国!”
“遵命!”
“遵命!”
还有一句话,
李寻道没说;
他曾是大乾国,在藏夫子之后,修为最高的一批炼气士,否则当初也做不出请郑凡登山之大手笔;
如今修为虽然已废,但不过是将原本参悟的天道,变成了当下的所看所闻所感;
他有一种预感,
真让那位平西王爷这次平安回到燕国,
那日后,
大乾,
将面对一尊极为可怕的存在。
……
“拜见官家,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官家,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你们,是跪着来求朕的开恩么?”
官家坐在上方,目视着下方跪伏着的福王赵元年,福王太后以及一众福王府的亲眷。
他们没有追随平西王突围,
因为这一队伍里,女眷实在是太多,跟上去的话……不,是压根就跟不上去。
当乾军进入原本燕军的军寨时,
福王府一家,全部着正装,摆设了香案,等候着。
在这种局面下,再横行无忌的士卒或者将军,都不敢擅自做主地杀死宗室。
故而,
他们被带入了行辕,带到了官家的面前。
而此时,
官家面色铁青。
赵元年身子有些发抖,但还是开口道:
“回官家的话,我等自知罪孽深重,虽官家仁德,却依旧不敢奢求官家的宽恕。”
“赵元年,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是,罪臣知道,但官家在发落我福王府前,请元年先代为转述一个人对您的话。”
“郑凡?”
“是。”
“他要对朕说什么,要朕不要再追杀他?还是要朕议和?又或者,是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