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站在原地,目光幽远地望着远处变得暗沉的天际,只觉得那世间的万物在这一刻都变得狰狞起来,人和物都好似在跟她作对一样,变得那般难以入目,却又无法拒绝。明明看着这些人和物,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却不得不忍着,直到习惯。
“都散了吧”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依旧端庄,只是眼神平静又透着一丝让人费解的疯狂,至少这一刻,对上她这个眼神的人,都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抱怨,沉默地离开。
钮钴禄氏倒是有心想上前说上几句,不过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扶着莲玉的手转身就走,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意思。钮钴禄氏尴尬地站在原地,眼中泛起一丝嘲讽的光,“呵,果然是福晋,再落魄也瞧不上咱这下头的格格。”
今天爷既然敢派苏培盛回府清洗后院中人,那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福晋,这样的福晋到底有什么资格在她们面前摆架子
钮钴禄氏的喉咙滚了滚,置于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因着用力使得青筋微微暴露,只是抬头的瞬间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恐让人看见了,借机挑唆,说她对福晋不敬,从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乌拉那拉氏再不得胤禛信任,顺手想要收拾一个格格还是可以的,她不想什么都还没办成,就因为一时的气愤丢了自己的性命。
冬雪看着面色阴沉的钮钴禄氏,想了想,轻声劝道“主子,主子爷突然出手,是不是这武侧福晋要回府了”
“回府”钮钴禄氏止住脚步,扭头看了冬雪一眼,“不会,虽然我同武侧福晋没有太多的接触,可这一路看下来,也知道那位是个行事谨慎的主,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甭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会冒这个险,更何况耿氏、喜塔腊氏还未生产,就算当初不是为了她们才专程去的庄子,可现在这情况,一路颠簸的,谁能保证平安无事。”
“若非如此,那是为了什么府里再怎么变也影响不到庄子里啊”冬雪不解地道。
钮钴禄氏下意识地搓了搓指腹,这是她思考的习惯,旁人根本不知道,她也时刻谨记的不要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喜好,所以仅仅一瞬间,她便收回手,冷笑地说道“看似影响不到庄子,实际上爷这是防着有人把手伸到庄子上去,毕竟是小阿哥啊,这满府后院的女眷,谁不想要一个小阿哥,可府里有小阿哥的有几个等等,事情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有爷在的,他便可以护着武侧福晋等人,若是他不在呢”
冬雪闻言,面色诧异“主子爷怎么可能不在呢”
“有的。”钮钴禄氏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突然笑的很是开怀地道“若皇上有事要让爷去办,那爷就不得不去,说不定这事还得出京,所以爷才会”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冬雪张了张嘴,也觉得这事不简单,看着钮钴禄氏笃定的模样,她反而觉得没什么好争论的。
“主子既然猜到原因了,是有什么打算吗”冬雪不是那种擅长为人出主意的人,她只是有眼色知进退,不然就她这半路才到钮钴禄氏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轻易站稳脚跟。
钮钴禄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的瞬间撑着有些发昏的脑袋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爷既然出手了,那肯定会有周密的安排,别说福晋不知情,就是知情她又能如何”
冬雪想了想,觉得这事还真难办,乌拉那拉氏这个旧主都办不到的事,她并不认为钮钴禄氏能办到,毕竟她们的人手一下子被清的差不多了,能保持消息畅通就已属不易,更何况是搅风弄雨。
钮钴禄氏一路沉默地带着冬雪回到自个院落,此时她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其他人被带走了,新人又还没有送来,一时间整个院落除了冷清还是冷清。
钮钴禄氏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室,整个人瘫坐在炕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思考,似真的累了,安静的好像没有声气一般。
冬雪站在屋外,并不敢进去,她侍候钮钴禄氏这么久,对她还有些了解的,知道她遇事喜欢独处,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在候在一旁的,等着她的吩咐。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坐在屋里,也是无比的沉默,钮钴禄氏能想到的事,她就算因为刺激一时想不到,可冷静下来之后,又如何想不到。
“主子,你今天一天都没有用膳了,喝点粥吧”晚香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看着闭目养神的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
“我如何能吃的下”乌拉那拉氏睁开双眼,身子微微坐直,眼睛往上看了晚香一眼。
“主子,身子要紧,你要是累倒了,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反而是保重了身体,一切都还可以想法子去改变啊”晚香声音轻柔,话里有理有据的,很是让人信服。
“当真可以改变吗”乌拉那拉氏双眼瞪大,目光死死地盯着晚香,“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奴婢是主子的人,为何要在这种事上欺骗主子。”晚香见乌拉那拉氏连这点事情都要仿佛琢磨,不禁有些心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