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念头刚起,却听得楼下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原先敬苏相是两朝元老,也是个仁义君子,不曾想他的心胸竟这般狭窄,此番行事可谓是狠辣暴虐,若今后由他把持朝政,大梁还有何将来可言”
这声音竟是下午那行色匆匆的方大人,程锦立刻往下赶了几步,关了城门还连夜赶了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方师兄慎言。”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望着那道声音,唇畔绽出一朵浅浅的梨涡。
那人正欲说些什么,却一眼瞥见了她,连忙抛下同桌共坐的几人,快步上前,“这么迟了怎么还下来可是吵醒你了”
程锦老实地摇摇头,“不是,是被饿醒的,本想着下来瞅瞅有什么可吃的。”
他立刻笑了起来,“也是巧了,我也刚到,驿卒正在准备热饭,你便同我们一块儿用些。我方才出城的时候给你带了烧鸡和猪手,本想着留给你明日吃,不如现在就拿来填填肚子”
“还是你了解我”饿得饥肠辘辘的她,一听有东西吃,立刻大乐。
“来,”文绍安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桌上坐着余溪和杨忠都是她原先见过的,他便只冲着那方大人道,“方师兄,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程锦,阿锦,这便是我的七师兄江东提点刑狱公事方芜方大人。”
“方大人,”程锦朝方芜拱了拱手。
那方芜虽然在气头上,方才还大发了一通牢骚,但待人却十分有礼,虽然年长她许多岁,但一点儿也不托大,起身拱手道,“程五姑娘,久仰。”
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程锦还是觉得好笑,这“久仰”二字何从谈起
方芜久不在京城,就连崔相被判了凌迟族诛都知道得极迟,难道还关注着小师弟定亲这样无关紧要的八卦还是说她那痴傻之名已经传到了江东去了
方芜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同绍安定亲的消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十分宽慰,专程发信给我们几个不在京城的弟子着我们知晓,并嘱咐我们一定要善待于你。”
莫说是程锦了,就连文绍安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此事,杨忠虽然惊讶,但也只是奇怪地看程锦一眼,觉得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夫子青眼。
而余溪却直接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夫子一直住在鸿山上,不曾下山过,如何会结识程锦又为何独独对她这么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另眼相待
杨忠不明白,方芜他们这些接到信的弟子们更不明白,不明白归不明白,师父说的话总归是对的,他说要善待程锦,那便善待好了。
可对余溪而言,夫子的做法却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庄敬皇后是夫子的大师姐,一直将夫子带在身边教导,可以说是如师如母,会让豁达洒脱的夫子这般上心的,连这样的小事儿,都要亲自去信给众弟子的,怕也只有她的转世了,而且这位转世似乎忘记喝孟婆汤了,竟还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在他们这些弟子心中,夫子之能远超凡人所想,不下山便能堪破程锦的前世今生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那可是庄敬皇后啊
余溪激动得都快发抖了,一双眼紧紧盯着文绍安和程锦,他们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那种惊讶又多少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意思,她咽了口唾沫,原来文绍安也是知情的。
此刻她突然有些佩服文绍安的勇气了,明知这位是“大师伯”还敢往家里娶她此刻得知了真相,在她面前都不自在得手脚无处安放了。
“悦然,你怎么了”杨忠奇怪地看着余溪,“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余溪向来内敛稳重,鲜少有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
“我就是太过惊讶了,师父也没和我来信说一声,我先前对您不是,我对程五姑娘先前怕多有不敬”余溪脸色通红,语无伦次。
“你一向与人为善,何时为难过人”杨忠更加奇怪了,余溪虽然同他提起过程锦的古怪,却也常常夸她聪明过人,绝不会为难程锦的。
便是余溪为难她了,也定是程锦的错,杨忠瞪着程锦,若她敢托大,他定然回敬于她,左右师父也没来信让他善待于她。
程锦失笑,知道心思细腻的余溪定是猜出个大概了,便冲她深深一揖,“余先生,您这么说确是让程某惶恐了。”
“使不得,使不得”余溪连忙摆手。
这回别说是杨忠了,就连方芜都觉得不对劲了,“悦然,你这是做什么师父,他老人家只说让我们善待弟媳妇儿,也没让你这么诚惶诚恐啊。”
“想来是师姐太久没见师父了,想念得紧,听到师兄提起师父的话,便激动得难以自抑。”文绍安笑道,“师姐,师父若不常写信给你,你可以常写信给他,他老人家一向很喜欢收到你们的信。”
“悦然每个月都会给师父去信的。”杨忠立刻不无自豪地维护妻子,余溪是女子,却要比他们这些男子细腻得多,不像他们一忙起来,便会忘了给师父去信,也难怪师父对女弟子要比男弟子温柔得多。。
“余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