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经承跟你叔一样是心气高,总想攀根高枝儿,不过段任两家的事你只晓得其一,不晓得其二。”
“关叔,他们两家还有啥事?”
关捕头喝了一口茶,不缓不慢地说:“任禾也就是那个任举人,其实是喜欢段家二丫头的,谁让那丫头长得好看呢。可他现而今是举人老爷,听说年底也要去京城赶考,反正就跟你刚说的嫌跟段家结亲门不当户不对,可又对段家二丫头念念不忘,竟托媒婆去跟段经承商量,想把段家二丫头纳回去做妾!”
韩秀峰脱口而出道:“任老爷这就过分了,段经承虽说只是一个书吏,但在巴县乃至重庆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提这个亲让段经承的脸往哪儿搁?”
“是啊,太仗势欺人,段经承气得差点吐血。”
“后来呢?”
“后来我不是想着你的终身大事吗,正好又在路上遇上段经承,就拉他一起去吃酒,想着读书人跟读书人比较好说话,又让店小二去喊王经承作陪。”关捕头笑了笑,接着道:“在酒桌上,我和王经承陪着他一起痛骂了一顿任禾那个龟儿子,自然而然说到他家二丫头的终身大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韩秀峰不但听说过段家二丫头,而且见过两次,只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敢往这上面想,竟急切地问:“再后来呢?”
“段经承不服气,说这是奇耻大辱,说不出这口恶气誓不为人!我跟王经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假装替他着想,说任禾那个龟儿子现而今是举人老爷,我们小门小户的惹不起。王经承也装作不服气,劝他先消消气,说啥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劝他回去好好说说他儿子,让他儿子好好读书,将来也中个举人让任家瞧瞧。”
“关叔,指望段家老三中举人,开啥子玩笑,他好像连童生也没考上吧。”
“王经承就是那么一说,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你我都晓得他儿子不会有啥出息,他自给儿能不晓得?所以就哭了,边哭边骂,骂任家祖宗十八代!”关捕头顿了顿,接着道:“我一个劲儿劝,可是咋也劝不住。王经承就想出个主意,说考功名考不过任家,做官不一定做不过,要是段家老三能做上大官,不一样能扬眉吐气。”
韩秀峰忍俊不禁地问:“指望段三那个书呆子做官?”
“段三念书念的连话都说不利落,出了门连家都找不着,指望他去做官还不如段经承自给儿去捐个官呢,但王经承这个主意倒是没白出。”
“咋个没白出?”
“段经承都那么大年纪了,自然是不会去捐官的,于是又想起他家二丫头,跟我们说要是他家二丫头能嫁个官这口气不就出了吗?还说啥任禾那龟儿子别说只是个举人,还没中进士,更没拉翰林。就算能中进士,能拉翰林,想正儿八经做上官还早着呢。”
“这倒是,问题是哪个官老爷会娶他家二丫头做正房,任家都嫌门当不户不对,难道官老爷们不嫌?”
“是啊,这个官不好找,我跟王经承一起帮着想,想破脑壳最后想到你!”说到这里关捕头自给儿都忍不住了,竟捧腹大笑起来。
这哪里是帮着说亲,这分明是乘人之危,分明是骗婚!
韩秀峰被搞得啼笑皆非,但想想还是忍不住问:“关叔,后来呢?”
“刚开始段经承一个劲摇头,说不合适。说啥子你人品还行,相貌也配得上他家二丫头,可你在城里是要啥没啥,还因为你叔的事欠外面一屁股债,要是把二丫头许给你那是让二丫头吃苦,别指望能享到你的福。”
“王叔咋说?”韩秀峰急切地问。
“王经承自然要帮你说话,说看人要看长远点,不能见你现而今穷就瞧不起你,说你眼看就要去京城补缺,等补上缺做上官还会缺银子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得就是这个理。”
“王叔真会说话。”
“你也不想想他是做啥的,他是刑房经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甚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些对他自然不在话下。”关捕头也很佩服王经承,事实上这些年一直以王经承马首是瞻,感叹了一番接着道:“见段经承好像有些动心,我也跟着一起劝,我问他啥叫锦上添花,啥叫雪中送炭?我说要是现在把闺女许给你,你四娃子不光会好好待他家二闺女,也会感激他一辈子!”
韩秀峰紧张地问:“段经承点头了?”
关捕头眉飞色舞地确认道:“点头了,让你这两天赶紧托媒婆去他家提亲。”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韩秀峰乐得心花怒放,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时间竟愣住了,嘴巴咧老大,只晓得傻笑。
“四娃子,四娃子……”
“关叔,你接着说。”韩秀峰缓过神。
关捕头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拍着大腿笑道:“媒婆我帮你找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提亲该带些啥东西有福正在帮你置办,办完再一道跟他算钱。你只要写个生辰八字,回头我帮着带给媒婆。”
“好好好,我这就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