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里,陆安澜正在议事,黄河春汛就要到来了,此前派去督查沿河要隘的工部官员陆续回来,正在述职。
“孟津依然是最为危险之处,去年虽加固了堤坝,但是钦天监预测,今年雨水太多,又恰逢黄河上游冰水消融,春汛水势极大,河堤还有好几处正在抢修加固,就怕抵挡不住。”工部主事曾经纶道。
“春汛何时开始?”陆安澜问道。
“算起来,大约二十日可到孟津。”曾经纶道。
陆安澜正待要问,却见陆定从门外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太子刚自谢小姐院中离开,太子妃就召谢小姐入东宫。”
陆安澜扬眉,楚元茂这是按捺不住了?连太子妃都用上了?
他起身,对众人道“孟津之事,如何处置,你们先议。我去去就回。”
外头阴雨绵绵,陆安澜坐在车上,命陆定快马加鞭往宫中而去。
却说谢如冰快步出了东宫,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此刻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崇华公主记恨着她,太子殿下也别有所图。此二人若真是发起狠来,她一个也对付不了。
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都有所顾忌。
可是,若是太子做了皇帝,还会有所顾忌么?
谢如冰揉揉眼睛,觉得有些眼晕。就是最难的算术题目,仿佛都比眼前的事情简单。
谢如冰刚走了几步,离东宫宫门还没多远,就见陆安澜远远地走了过来。
一众宫人都低头行礼,有些大胆的,还偷偷打量这位俊美的陆大人。
唯独谢如冰,脑中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此刻看到陆安澜,还未缓过神来,忘记行礼。
陆安澜扫了一眼随侍在谢如冰两侧的宫女,都是东宫之人。
“你怎的进宫了?”陆安澜佯装偶遇,问道。
谢如冰道“太子妃娘娘诏问女学之事。”说着,顿了一下,咬牙道,“陆大人可是要出宫?可否带我一程?”她恨不得此刻就离开皇宫。
离宫门还有那么远,她怕生变。若是太子或太子妃变卦要为难,再不顾名声,她如何走脱?有陆安澜在,才能放心。
陆安澜有些意外,谢如冰一向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这回却急急巴上他。
陆安澜颔首,淡淡道“走吧。”竟还递给她一把伞。
谢如冰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不敢离陆安澜太近,还在宫中,还有崇华公主这个主儿。
陆安澜皱眉看着离自己远远的人儿,停了脚步。谢如冰不解,见他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上前几步。
“圣上为崇华公主和蜀中张家嫡子张英赐婚了。她很快就要嫁到蜀地。你可放心了,不必走得那么远。”陆安澜低声道。
谢如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崇华公主就要离开京城?去的还是千里之外的蜀地?
她刚想发问,陆安澜已经转身,大踏步而去。谢如冰只得跟上。
她想起那日崇华公主落水,有人相救。那人就是蜀中张英?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看着陆安澜的背影,思索起来。
待两人出了宫门,上了门外候着的马车,谢如冰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陆安澜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闻言撩起眼皮子,觑她一眼,道“当然是真的。我何曾说过假话?”
谢如冰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再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转折。崇华公主离京,自己就可以远离前世的噩梦了。
“你三番五次说害怕崇华,现如今她很快就离开京城了。待她离京,你就回陆府。”陆安澜道。
要让崇华离京,实在简单。他不过略施小计,就解决了。
谢如冰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不。”
陆安澜没想到谢如冰还是不松口,不解“崇华已经离京,你还担心什么?”
谢如冰想了想,问道“大人究竟为何非要我入陆府?”
她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陆安澜,净是疑惑与不解。
陆安澜一哂,道“你在外头,还没吃够苦头么?崇华好解决,太子殿下你又待如何?”
“太子殿下一向仁德宽厚,圣上亲自教导,他不会对我如何。”谢如冰分析道。
“那你方才干嘛那么热情地跟着我?”陆安澜反问。
谢如冰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想跟大人打听我父亲的情况。”
陆安澜一怔,旋即知道她所问之事为何。一张俊脸冷下来,不说话。
“崇华公主说,我父亲重病,可是真的?”
“是的。”陆安澜颔首。谢明时生病,他早已知晓,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病,太子的人才浮出水面。他也早吩咐人好生盯着,且留谢明时性命,看看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看来,至少有一部分是为着谢如冰。
谢如冰本还心存侥幸,是否是崇华公主信口雌黄。现在得到陆安澜确认,登时慌了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