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去向陆安澜回禀情况。日理万机的枢密使大人仿佛听到了红菱的心声,在今日晌午时终于从京郊大营回府了。
红菱斟酌着,先说了今日谢如冰与后院众姬妾争执之事。“谢小姐很是着急,说要维护谢大人和大人您的名声……”
待听到陆安澜听到谢如冰将茶水倒在周蕙身上时,不由得皱眉,道“这才几日,她胆子是真的肥了。”
刚来陆府那一日,她战战兢兢的,怎的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红菱见陆安澜皱眉,心中一苦。还是将谢如冰出府赁屋,又入石府自荐为闺学西席的事情一起说了。
红菱察觉到陆安澜渐渐黑了脸,书房的空气仿佛都透着冷。
到了夜里,用过晚饭,又读了一会书,陆安澜方缓步去往谢如冰的住处。
当日,谢明时一案,事发突然,是武德帝亲自下的旨意,夺职抄家,也就是一日里突然发生的。
谢如冰为女眷,谢二郎尚为幼儿,旨意中都未曾涉及。禁军统领郗弘拿到旨意,一面前去抄家,一面向自己禀报。陆安澜当即就到了谢家,将谢如冰姐弟带了回来。
他本不想插手此事,谢明时与自家有仇,自己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
但是,此事来得突兀,透着怪异。他身为枢密使,断不能轻易放开。
谢氏姐弟,也必须置于他的掌控之中。
这般想着,到了谢如冰的住处。
张妈妈见到他来,忙道“陆大人,这么晚了,可有事?小姐睡下了……”
她也从早两日的惊慌中清醒过来,知道要帮着谢如冰避嫌。
然而,陆安澜根本不理睬,眉毛一挑,冷声道“叫她起来,我有话要问。”
张妈妈不敢再说话,入了里间,悄声对谢如冰道“陆大人看着面色不善,小姐你小心些。”
谢如冰虽然上了床,却未曾入睡,早听到陆安澜的动静。她叹了口气,穿了外袍,简单地挽起发髻,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陆安澜像是刚刚梳洗过,一身天青色家常便服,宽袍大袖,最是闲适轻松的打扮。如果不去看他脸色的话。
他两道目光落在谢如冰的身上,硬邦邦地道“你还想去做夫子?今日为何在花园里吵架?还做出倒茶水摔茶壶的事情来?”
这种明面吵架的事情,陆安澜最不屑做,要对付对手,就该不动声色才好。
谢如冰最怕陆安澜冷着脸说话的样子。重生回来之初的孤勇消散得差不多了,此刻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垂着头不说话。
她不是很想和陆安澜说话,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很讨厌他讲话的语气。
“怎么不说话,嗯?”陆安澜见谢如冰攥着衣角,低着头,一副乖顺无措的模样,就不知下午时哪来的胆量,还敢去跟人吵架。
“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可有这样做夫子的?”陆安澜继续问道。
这话却是触到了谢如冰的逆鳞,她宛如被惹毛的猫咪,猛地抬头,反驳道“不许说我爹!你那些姬妾,口舌无德,正该被教训。”
陆安澜双眼微微一眯,上下打量她,道“你以为找好了下家,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谢如冰听出他语气中的胁迫之意,心中又气又急又委屈,抬头看了他片刻,漂亮的眼睛里就积满了水雾,小脸涨得通红,道“不止后院的姬妾,……便是枢密使大人,你此刻讲话的口气,傲慢而又无礼,还威胁人,这……这也是口舌无德!古书云温言一句暖三冬,我怎么就做不得夫子了!”
陆安澜身居高位已久,头一次有人用这般语气对他说话,竟还教训起他来了!
陆安澜脸上挂不住,似结了冰,道“我威胁你怎么了?整个大周,若是我说一声不,你看谁人敢留你!”
谢如冰高兴了一晚上,突然被陆安澜如此怒喝一声,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登时浑身颤抖,眼泪簌簌而下,拳头抓着身侧的衣袍,仰头看着陆安澜,抽抽噎噎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既看我不顺眼,每次见面都没好话,又何必强押我在这府里?”
陆安澜看着她抽泣的样子,十分可怜,心中烦躁,不耐道“我何曾强押你在府里了?一句话没说完,就流眼泪!你若是去闺学里,学生顽劣,难不成你还哭出来?”
谢如冰含含糊糊地道“你自己说的十五日,还算不算话?”顿了下,一双水蒙蒙的眼睛觑了陆安澜一眼,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莫非大人要出尔反尔,教别人不敢聘我教书?”
陆安澜一滞,他还真有这个打算。
谢如冰见他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纤长白皙的手指一伸,指着他道“你太坏了!说话不算话……”是小狗!谢如冰腹诽。
陆安澜在朝堂上从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此刻却被少女喝破心思,还被指着鼻子骂,微觉狼狈,冷声道“你尽管去!看你做得几日!到时候可别哭着求着回府!”
说罢,拂袖而去。
今夜他来,是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