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何菁没扮男装,穿着一身洗褪色了的枣红碎花小袄并一条墨蓝百褶裙子,头上绾了斜月髻,插着两根木簪,虽是挺寒酸的打扮,仍显得眉眼清隽,秀丽可人。 当日在梁府后宅见着时,邵良宸就发觉了,那个梁大小姐又黑又胖,被这俊俏绣娘一衬,简直像头猪。他就曾暗觉好笑:若是来日新郎官见了这小绣娘,怕是与新娘子入洞房的心思都没了。 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心里如何想都不会挂在脸上,邵良宸瞥过何菁一眼就没再看她,只向掌柜问道:“这腰带怎么卖?” 掌柜见有生意上门,匆匆拿了二钱银子付给何菁,笑道:“你看看,我就说你绣工好呢,这位客官可不就是看上了你绣的带子?客官你真有眼力,这位何姑娘年纪轻轻,绣活真是没的说,这带子不贵,只要三钱银子。” 原来这就是她绣的,邵良宸又向何菁望去,正与她眼神对在一处。 何菁头一回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禁想到:好好一坨小鲜肉,可惜生错了时代,要在现代进演艺圈都不用整容了,在这儿却只能被人视作“兔爷”。 如此一想,忽觉几分好笑。 她没练就邵良宸那本事,心里这么想,就露了一丝笑意在唇边。邵良宸见了不免疑惑:她笑什么?莫非一眼就判定我是个做男宠的料? 想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邵良宸略感沮丧,或许自己该学古天乐去晒晒黑,只是,天生白的人想抹黑容易,若真晒黑了再想抹白就没那么自然了,真晒黑了就对将来易容有了阻碍,看来也只能作罢。 如此一想,更觉得自己就不该以本来面目出门见人。唉,没想到脸生得漂亮点,反而成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掌柜还在热情推荐着绣带,邵良宸也未讲价,直接付了银子,朝何菁略略点了一下头,就出门离去。 就在他走过面前的一瞬,何菁的目光扫在他的手上,顿时心头一动:这只手…… “菁菁啊,这银子……”掌柜刚想把卖带子的银子分给何菁,抬眼间却见人已没了影。 邵良宸自未成年时就做了锦衣卫的探子,跟踪盯梢是基本功,自是对反跟踪也有着深厚功底。没走多远就察觉出来,那小绣娘竟在跟着他。 邵良宸百思不得其解:我做风水师是一副打扮,那日在梁府之外遇见她又是另一副打扮,这套乔装的本事连老辣精明的厂卫首领们都看不穿,能被她一个小女子看穿了?这根本不可能! 难不成,她是看在我买了她绣的带子,想多做我几桩生意? 这一猜测很快被他否决,那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随着他停就停,随着他走又走,若是为着生意,大可以好好上前说话,这般隐蔽行迹,显见就是想摸他的底细,或者,是想寻到周围清净的机会再上前搭言。 “小五你先回家,我晚些再回去。”邵良宸说完就踅身拐进岔路。 武德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周遭哪家酒楼菜色好,憧憬着晚上去哪就餐,听他如此说,也知他素来行踪诡秘,必是又有了与公务相关的事,不由叹道:“爷就难得有个清闲时候。” 何菁辍在后面,眼见邵良宸拐进一条巷子,便也跟了过去,追过一个拐角,见到前面不远处又是个拐角,周遭已然清净无人,她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壮着胆子快步上前,刚要追过拐角,未料邵良宸就在墙角那边站定,若非她及时收脚,险一险就撞到他怀里。 “跟着我做什么?”邵良宸轻抱双臂问道,他看好了这里是个死胡同,周边也没有住家,墙头那边是个草料场,说话不怕被人听去。 何菁极力压下心头怯意,道:“你是锦衣卫的探子,梁大人是被你栽赃陷害的,对不对?” 邵良宸心头颤动,面上丝毫不露:“什么探子,什么大人,你是发癔症了吧?” 何菁道:“你不用赖,梁大人请回家的风水师就是你乔装的,那天在梁府之外差点撞上我的儒生也是你!” 邵良宸眉心一紧:“这是谁对你说的?” “哪里用人对我说?”何菁强撑着气势,指指点点说得头头是道,“你那两身装扮近似,不过是一个胖一个瘦,脸色一个黄一个黑,那都是你有意涂的,你涂了脸却不涂手,我看见你手背那么白,就知道你本身生得也不黑,而且那日你接了我的油纸包时我便留意到,你右手虎口有圈茧子,拇指指甲生得扁平,中指根上还有一道旧伤疤,凭着你的这只手,我也认得出你!” 邵良宸心中讶异不已,忍不住抬起右手来看了两眼,茧子只是极薄的一层,指甲也只相对于其它稍显扁平,伤疤更是比蚊子叮的疙瘩都还小的一个小白点,都是极不起眼的东西,当时多短暂的一瞥,竟然就被她留意到了这么多? 何菁又抬头看看他的头顶:“嗯,还有你这个子,你乔装了脸,多套衣裳装成胖子,却也乔装不了个头,看这也能认得出你。” 证据就在手上长着,赖也赖不掉了,邵良宸倒也没想多赖,一个穷丫头看穿了他又能怎样?想告密她都不会知道该去找谁告。他依旧不动声色:“你来对我说这些,又是想怎样?” 何菁道:“我在梁府做工一个多月,皆因你的搅局才拿不到工钱,我要你赔给我。” 邵良宸“嗤”地一笑:“原来是要我赔你工钱,我若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