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脸,容长脸形,下颌尖尖,眉清目秀,一头湿发黑缎子似地披散着,不用别人说,邵良宸自己都觉得自己长得太过女相。 大明朝不同于现代,这里人眼中的美男子该是如武松那样,剑眉虎目,英武过人,像他这样儿的,只会落个“兔爷”的评价,给男人做外宠,给女人做面首,都是好材料,总之很难叫人看得起。 天生了这样一副皮囊,再被人见到时常出入皇帝居所,受着皇帝器重,加上当今皇帝还有个荒唐淫.乱的恶名,外间人都传说——东莞侯邵良宸就是皇帝的男宠。 寻常男人担上这样的名声想必都要烦恼不堪,邵良宸倒不在乎,外人如何议论何必管他?皇帝男宠,这个帽子正好是他的最佳伪装,让他坦然成为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王牌密探,身份仅为极少几个人所知,连大权在握的刘瑾都不在其列。 倘若有朝一日叫人确认他不是什么男宠,那才是麻烦临头呢。 当然也不是顶着皇帝男宠的名头就不可娶妻,只是娶妻这事在他看来总该是讲缘分的,近二十年过下来,古人说话办事的路数他都学得差不多了,有时心态上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纯粹的古人,可唯独这古人的婚恋方式总还接受不来。 面都没见过的人,揭开盖头看上一眼,就脱衣服上床睡了,这怎能成呢? 更不必说,心里还横着那桩旧事,纵然隔了一世,也总难释怀…… 好在他如今父母双亡,长辈全无,唯一一个顶头上司还是个行事异类的皇帝,没人会硬逼着他成亲,他也就乐不得拖着。 “小五,明日随我去街上逛逛吧。” 好容易又了结了一桩大案,赏赐都是次要,几天清闲假日总是有的。今天装这个,明天装那个的,能以本来面目逛个街,见见人,也不错。 次日是个响晴薄日的好天气,邵良宸就要武德陪着,去到东单一带的闹市游逛。 他头上簪了玉冠,外罩网巾,身穿一袭藏青色杭绸直,腰系丝绦,双垂灯笼穗,本是一身低调的装扮,可配上这副旖旎过人的相貌,还是显得卓尔不群,丰神如玉。行在街头,直引得男男女女都纷纷回头观望。 因出外的人总是男多女少,回望他的自也是男子居多。如今京城内男风盛行,被众多同性以“欣赏”的眼神瞩目,邵良宸身上一阵阵地起栗。 习惯了隐藏行迹,以假面目示人,这般不易容就见人,他本就有点不自在,好像赤身露体似的,再加上这一条,他就更加不自在,恨不得赶紧藏进哪个旮旯,换上一套装扮。 他面上不露声色,武德却明白他的心意,跟在一旁小声劝道:“您怕个什么?这些外人又认不出您。” 邵良宸自己也知道,自从拿了侯爵诰封,三年多以来一直深居简出,亲戚都死光了,朋友屈指可数,别看他如今皇帝男宠的名声很响亮,满京城真能认得出他的人却是极少。 难得轻松一回,邵良宸尽力让自己平复心神,闲在逛街。 信步踱进一间专卖绣品的铺子,邵良宸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条绣青雀纹的男子腰带来看。 店主正在一旁与个女子说话,似是在就什么讨价还价:“我劝你还是留着,你绣工又好,自己绣成成品再来卖,能多得几倍的钱。” “我急等着用钱,您就看着给点收了吧。” “那我只能给你二钱银子。” “啊,我这可是五钱银子买来的。” “你那是单买,我往日用的金线都是成箱批来的,自是便宜得多,总也不能多贴钱收你的啊。” “那……二钱就二钱吧。” 邵良宸捏着腰带转头去想要问价,一眼看清了那说话的女子——原来又是那个梁府上的绣娘,竟又在这儿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