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准备,主动说:“只要你帮我医好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莫松是不灭宗的要员,绝不会提合理要求,但是他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啊,失去赵霁和为非作歹下场都是下地狱,后者好歹跌得不那么深。
出乎意料的,莫松摇了摇头。
“没条件,我只想帮你救他。”
商荣惊疑,愣了片刻谨慎试探:“你要怎么救他?”
“我修炼了一种叫做‘李代桃疆’的医术,能用自身真气为伤者延命。”
这名字含义微妙,似乎有替人受罪之意,商荣接着探问:“你救人后,自己也会受重伤?”
莫松又微微摇头,答案却比肯定更骇人。
“这法子用一次就会耗尽本人全部真气,他能活下来,而我马上会死。”
世上哪有大坏蛋肯牺牲自己救助敌人的?商荣断定他在使诈,怒道:“原来你在耍我,休想趁机害人!”
莫松讽刺:“你怎么突然变笨了,我躲在洞外不露面,最多一个时辰他自己就会死,哪消我亲自动手?你若信我,还有一半的希望救他,若不信,可就半点生机都没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绝望时刻,风险已无关紧要,商荣在下定决心前做出最后一次试探:“你为什么这么做?”
莫松目不转睛凝视赵霁,目光里隐约含着向往,过了一会儿悠悠叹息:“你很幸运。”
四个字听得商荣不明所以,绝想不到这当中包罗了莫松对人生所有的哀怨。之前他在树林中监视商荣动向,对一切冷眼旁观,而当赵霁挺身而出,甘受世人唾弃也要坚持为商荣辩解时,他的情感受到极大触动。
“心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术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
这是林家的家训,也是他的父亲林文顾毕生的守则,悬壶济世的家风赋予他善良的天性,假如没有那场家破人亡的遭变,他该成为父亲那样仁心仁术的医者。可是天意弄人,当这颗善良的心落入仇恨的泥泽,必然伴随疼痛挣扎,放弃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如同蒙难者渴望救赎,在与上官遥的关系中,这一矛盾尤为剧烈。
如果上官遥不因溺爱骄纵败坏品质。
如果上官遥顾念纪天久的养育之恩,不因谎言教唆产生复仇欲。
如果上官遥天良尚存,不修炼那害人害己的邪功。
他可能会在不断失败中受到感化,跟着放弃恶念,脱离苦海。
可惜上官遥本身也是个魔鬼,自私自利缺乏必要的善良,在这场报复里,既是受害方,亦是推动他步入深渊的最大因素,相辅相成地完成了对彼此的毁灭。
作为一个堕落者,莫松在商荣身上嗅出了同类的味道,从一心向善的少侠沦为不惜用万千黎民为自身仇恨殉葬的复仇者,这少年正在与他相似的人生轨迹上运行,也必将走向万劫不复。
可是他提前遇到了救星,这个人愿与他风雨同舟,更能用道义做缰绳,善心为基石,将堕落的恋人牢牢栓在歧路口。
能在命运残酷的玩弄下获得恩赦,他是何其的幸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自身毫无指望的人往往乐于行善,莫松不做解释,让商荣扶起赵霁,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商荣密切关注情况,紧张得浑身冒汗,不久,赵霁冰冷的手掌渐渐有了热度,呼吸声从无到有,心跳由弱转强,当真在慢慢恢复生机。
他欣喜激动,紧紧抓住他的双手,生怕这好迹象中止。
反观莫松的状况恰恰与赵霁相反,他的气息越来越乱,身体开始前后摇晃,一只无形的手正从他体内攫取生气,拽着他步向死地。
商荣依稀看到他的口鼻流出红色的东西,脸面逐渐干瘪变形,突然闷哼一声后仰倒地。商荣撑住赵霁,检查他的脉搏,死脉变成普通的伤脉,不像之前那么凶险了。
“他的伤还是很重,但至少能拖上两三个月,找高明的医者救治就能治好。”
莫松气息奄奄边笑边咳血,身体缩成一团,看样子非常痛苦。
商荣感受复杂,怜悯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
他仍有些存疑,担心莫松受赤云法师唆使,偷偷对赵霁动手脚,只听那人发出最后一声微细缓慢的吟哦。
“你知道复仇成功以后是什么心情吗?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空虚。”
他一生的恨几乎都发泄在了一个人身上,同时也对这个人寄托了全部的爱,而今爱恨皆成空,吹散了他对尘世的留恋。
天亮雪霁,商荣的内力和视力都复原了,莫松的死状清晰呈现出来,他的头发转成灰白,皮肤干枯发黑,如同一具被吸干精血的干尸。
他一生害了无数人,也救过无数人,生命的尽头重现医者本色,大概代表着人性的回归。
商荣来到洞外刨开雪地挖了一个深坑埋葬尸体,垄土做坟,劈石为碑,刻上六个大字神医林松之墓。
他带着赵霁骑上火麒麟向西南方奔去,目的地是秦岭中的莲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