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称贺:“恭喜蓝教主认回自己的亲生子,往后还望你严加管教,勿再令他闯祸才好。”
郭荣的耐性已燃尽,阻止失态的唯一方法是尽快离开,看他发疯公牛似的横冲直撞而去,符皇后并不追赶,接着问蓝奉蝶作何打算。
蓝奉蝶稳静请求:“请您准许在下带这孩子出宫。”
符皇后点头:“很是,他是你的儿子,自然该跟你走。可他一心弑杀我朝国君,你能否保证能让他消除恶念,再不做危及我大周安全的举动?”
“这个还请皇后放心,在下自会处置。”
结果出现的一瞬蓝奉蝶已下定决心,今后不会让商荣伤害任何人,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商怡敏作孽可恶,但这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再替上一辈承担罪责。
商荣的脑子已散成了碎渣,那些碎渣都迷了路,无法再拼回原来的模样。空气里充满嗡鸣,像一群逃难的蜻蜓,过了一会儿他才分辨出那是他急促的呼吸声。
一只柔软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右肩,他恍惚扭头,顺着这只手看去,是那个刚刚成为他父亲的男人。
“我们走吧。”
认识以来,蓝奉蝶从未对他展露过如此温柔的神态语调,他的容貌完美无缺,任何赞誉都恰如其分,可商荣只觉得恶心。
“滚开!”
他打开蓝奉蝶手,激动得摔到了床下,麻药的效力还在持续,他像受伤的虫子挣扎爬行,尽可能远离引发厌恶的人事,痛苦演变成唾骂,源源不绝冲口而出。
“我没你这种爹,你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卑鄙无耻的骗子,你和郭荣害苦了我娘,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东西,为我娘报仇!”
故事的画卷一开始就落笔错误,之后修修补补的笔墨,无非是用更大的混沌掩盖瑕疵,最后成了难于挽救的残卷,该由谁来盖章收藏?
王继恩看了符皇后一眼,收到她眼神示意,上去抱住商荣,向陈抟恳求:“师父,商师兄受了大刺激,还是先让他静一静再说吧。”
陈抟早已为所有人心碎落泪,认为王继恩的建议不错,想劝商荣跟自己走,刚一靠近便激起商荣剧烈反抗,右手背被他生生咬出一个血印。他无奈退开,轻声劝说蓝奉蝶:“蓝教主,荣儿怕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就让他冷静一夜吧。”
蓝奉蝶心乱如丝,也需要时间思考对策,再次请求符皇后:“娘娘可否宽限一夜,在下明天再进宫来接人。”
符皇后莞尔:“照理皇宫深苑不能留宿外人,可这事情况特殊,哀家也不能不体恤人情,就做主破例一次吧。商荣今晚仍留在这松香院,请阁下明日尽早来接他出宫。”
一天的清静没能平复商荣的心伤,这离奇的身世仿佛带刺的绳索将他五花大绑,动一动手指都会伤得鲜血淋漓。
他越想越憎恨郭蓝等人,越恨他们就越觉得母亲可怜,那样出色的女子,本该得到世间最好的幸福,却被骗子玩弄,遭小人陷害,花样年华蹉跎在黑洞寒牢中,何其不幸。而蓝奉蝶,他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货,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比肮脏。
一想到自己有一半血统来自这个人,他就恨不得咬开血管放光与蓝奉蝶一脉相承的污血。
痛苦使人沉沦,不知不觉窗外天色暗了,上午符皇后离去,驻扎在松香院内的宫婢侍卫均已撤走,皇后另派了两名盯梢的前来监视,中午也曾给商荣送过一顿饭,不过到现在还原封未动,可怜的少年已彷徨到不知饥渴了。
自然光线一寸寸退到屋外,一个黑影来为室内的黑暗添砖加瓦。他的靠近唤醒商荣的防备意识,爬坐起来低吼:“是谁!”
“商师兄,是我。”
王继恩吹亮火折子,清秀的脸被光影拉扯变形,晃眼看像城隍庙里的小鬼。
商荣不知这是危险的征兆,急切地抓住他伸过来的手。
王继恩像捕捉猎物般紧紧握牢,所有演技都用来诠释诚恳,精准地抛出诱饵。
“师兄别怕,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