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红衣人不急于取他的命,原地不动只出左手同他周旋,有意测试他的功夫。
这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不出十回合,商荣就被他可怕的罡气镇压,身不由己飞出,他张开十指猛抓木筏,在潮湿发黑的木头上刻出十道深及木芯的划痕,好歹稳住身形。
见他犹无怯意,红衣人的笑容深邃起来。
“方才说人心有三样东西容易致命,第二是执着。”
杀机隐形,更像前辈对晚辈的规劝,可商荣拒绝领情,蓄势发起新一轮攻击时,一只手骤然钻出水面抓住木筏边缘,紧接着出现的是赵霁**的面孔,跟随他爬上木筏的还有商荣失落的剑。
“剑…我帮你找回来了。”
他筋疲力尽,出水后便像死透的虾蜷缩瘫倒,想来在水下行动慌乱,他直接用双手抓握剑刃,深长的伤口纵贯两只手掌,失去江水洗涤,鲜血汩汩漫涌,淌进商荣刚刚留下的爪痕里,又将乳白的木质浸染成黑褐色。
商荣弯腰,想要扶起他,忽听到细不可闻的呻、吟:“这混蛋…打得我好痛……你这个做师父的…可得给徒弟报仇……”
赵霁说完便失去知觉,他贪生怕死,眼下却放弃原有的逃生机会,商荣不相信他这么做是出于复仇,可也顾不上多想。命运又把二人放置到同生共死的关卡上,既然生机渺茫,那么自己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他最后的嘱托。
他割下木筏上的绳索,两端分别系在他和赵霁腰上,这样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失散。而后举剑,星月般的光芒如流水荡漾,少年的眼瞳看不到任何瑕疵,仿佛两枚最烈的火焰才能烧制出的玻璃,纯粹而尖锐。
下一刻,七十二路“流电飞星”剑法如朔风席卷大地,剑光飘摇,剑气凛冽,像一个冷傲狷狂的侠士在风雪中引吭高歌。
红衣人的眼睛被雪光擦亮,多少年不曾见过如此酣畅的剑招,激烈、狂放、不计后果,每一剑都饱含少年人专属的偏执,只为将敌我双方同时逼入绝境。
不恋尘世,勇于牺牲的永远都是热血少年。
美玉未琢,明珠在胎,这样的好坯子杀掉委实可惜。
红衣人手腕翻转,罡气喷吐压制住飙狂的剑锋,再度阵前施恩。
“人心致命的第三点,自不量力,你此刻正是如此。”
商荣好似顶着千斤巨鼎,双臂关节咯咯作响,骨头几欲折断,绝战的念头却跟随疼痛亢进,银牙紧咬,腔调铿然。
“去你的自不量力,我行事只讲全力以赴,还有,不准用杂碎称呼我,我的名字叫商荣!”
他奋力拔出长剑,展开最后的亡命击杀。
红衣人衣发偾张,这一瞬,无与伦比的气劲漫开一片赤光,他以左手掌心迎接那裹挟尖啸的锋芒,两股力量碰撞,周围空气扭曲变形,巨型浪涛扩散出一道道水墙。
剑尖接触到白玉般皓洁的手掌,竟像雪块撞击岩石,一寸寸化为齑粉,不可逆转的败局,不可战胜的强敌,残酷的结果摆在眼前,商荣头脑空白,并非害怕造成的失神,是输得一干二净,索性一了百了的冲动。
当剑身粉碎殆尽,他就着惯性扑到红衣人跟前,额头狠狠撞向对方的脑门,以卵击石,但求痛快。
骨骼破裂的轻响直达耳膜,比惊天霹雳更振聋发聩,血从二人皮肉接触的缝隙间涌出,吧嗒吧嗒落在红衣人的衣襟上,点点滴滴,宛若落梅。
商荣眼睛虚睁,人已失去意识,静止片刻便酥软地倒下了。
江面余浪未平,红日猝不及防地跃水而出,水天交界处好似金龙横空,如赤如火,焕彩腾辉,水雾流云般散尽,碧涛千里,一望无际。
这时历经磨难的木筏再也支持不住,噼噼剥剥地支离破碎,看着被水花缓缓拖入江中的少年们,红衣人的兴致没有因游戏结束而减退。
“玄真派,商姓,莫非跟十六年前大闹天游峰的小丫头沾亲?”
霞光照射到他惊魂艳魄的脸上,映射出笑的涟漪,目送商荣一点点滑进江波,全新的计划由此萌生。
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就让你为我所用。
水波浩渺,两个不省人事的少年宛若落叶随波逐流,绳索尽职地维系他们之间的距离,漂流数十里仍未失散。
生死由命的当口,平静的江面再起喧哗,几十头雪白晶莹的江马跃浪驰来,这种鱼在哺育幼儿时习惯把孩子顶到江面,因而将漂浮的少年当成自己的子女,纷纷围上来,用头和嘴顶起他们,不断往江岸移动。
到了靠近岸边的水域,强有力的浪涛推着他们滚上江滩,烈日曝晒,伤口血涸凝固,血腥味引来一只在江边觅食的野狗,它伸着长满脓疮的红舌,饥渴警慎地绕着猎物打转,滴落一汪汪浓稠的唾涎,若非那对男女经过,二人必定葬身狗腹。
这对男女都很年轻,男的不过二十四五岁,方脸高鼻,额头饱满,眉目浓深,天生的紫红面色,体格高大俊伟,手提一根熟铁棍,举止彪武,好似一尊神威凛凛的天将。
女的年约二八,云鬓月貌,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