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听商荣提及,不屑反驳道:“那种混饭吃的江湖术士知其一不知其二,水火相克,也能相济,水过寒则成冰,须用火温暖,火过猛则成灾,须用水扑救。你俩的命格是阴火和阳水,正是相济的配置,些许争吵不仅无害,反有利于彼此磨合。”
商荣刚一张嘴,他便故作愠色,将温润的嗓音磨出砂砾,训斥道:“你宁愿信一个半灌水的算命先生也不信为师么?你曾发誓要对为师尽孝,现在让你代为师收一个徒弟也不愿意?”
他掐准商荣对自己的感情,知道搬出孝道,必能令其顺从。果见他紧紧闭上嘴巴,不甘都往心里消化,半晌方定住气息,生硬答话:“弟子谨遵师命。”
陈抟暗喜,转身招呼赵霁过去拜师。
赵霁本以为商荣会抵死拒绝,自己也做了抗议到底的准备,不料那倔强倨傲的人竟乖乖从命,惊异中乱了分寸,被催之再三才扭扭捏捏走上前,按照拜师礼仪向商荣磕了三个头,又向太师父和众位师叔伯拜礼,正式成为玄真派弟子。
他想到自己平白比商荣矮了一辈,又做了他的徒弟,今后更要受其欺压,悔意顿时鞭炮似的炸开来。
无奈头磕下去名分便立地生根,要想推翻除非自愿沦为弃徒,但那样一来再要拜师就艰难了。
陈抟笑容可掬地扶起他,改口称他“霁儿”,接着向他宣读本门禁令。
“玄真派有三不可,一、不可滥杀无辜;二、不可残害忠良;三、不可戕害同门。触犯前两条,会被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若是犯了第三条,本门上下将合力诛杀,你此刻入我门下,须发个毒誓谨遵这三条戒律。”
赵霁便举手发誓:“我赵霁今日受本门戒律,终生恪守,如若破戒,来日斧钺加身,不得全尸。”
陈抟又说:“本门提倡文武兼备,你有位姓段的曾太师叔是前朝进士出生,最通文墨,今日他下山办事,过几天才回来,今后你白天随你师父练武,戌时和他一道来这儿跟着曾太师叔念一个时辰的书,你在大户人家长大,应该识字吧。”
赵霁点头:“徒孙曾随庶母读过几年《论语》,字也认得两三千个。”
陈抟甚喜,调头吩咐商荣:“你如今做了师父,理应带领徒弟出去单过,下山五里的平岗上有座茅屋,原是猎户守夜的居所,那猎户年老挂枪,已将屋子送与为师,明日你就和霁儿搬到那里居住。往后为师每月支一吊钱与你们做花销,饮食衣裳都随你们自理。”
那茅屋地处荒岭,蛇虫极多,日夜都有野兽出没,不是个住家的所在。再说开门七件事也样样伤脑,一人还好办,带着个好吃懒做的落魄少爷就难说了,哪有在观里住着轻松舒服?
师父连下两道不近人情的命令,商荣已是头重脚轻,觉得此次下山就是老天爷设计的恶作剧,不仅几次三番险些丧命,好容易活着回来,又莫名其妙塞给他一个一无所长的徒弟,这霉运竟成了蚂蟥,沾上就甩不掉。
难不成他之前不小心烧了断头香?
难不成流年犯忌?
难不成撞了邪?
难不成,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