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嘶吼、马蹄和兵刃相割的声响响彻整个洈水河畔。大地之上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卫庭煦站在向月升中, 从高空望下, 只见浑浑洈水渐渐被染成了血色。
“司徒, 现在动手吗?”身后的卫家士兵问道。
卫庭煦没说话。
大军已经飞渡洈水,双方在河畔大战,本来应当势均力敌,葛昇的谋略甚是精妙,但论起排兵布阵, 甄文君自小就在军中,大聿的几场重要大战她都有参与, 甚至是主将。年龄上没有什么优势,但她在北疆的作战经验是姚家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卫景安从正面吸引敌军注意, 小枭与长孙悟从两翼包抄的战略非常奏效,很快就打乱了姚家的阵型。脆弱的左翼率先被击破, 姚尔闻见此状亲自下场救援,和小枭正面对战。
小枭骑术高超,作为骨伦草原的后裔她对马有一种天生的情感和契合。姚尔闻算是马战高手,但也只有在双方交战时能够短暂地腾出双手厮杀。小枭不仅全程只靠双腿和腰力就能牢牢地坐稳于马鞍,且能下腰、旋转, 如同在平地一般灵活狠辣, 几个回合之后姚尔闻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窟窿,在马上摇摇欲坠。
小枭调转马头,河面上带着水汽的风吹起她的发梢,看向姚尔闻的双眼分明带着轻蔑:
“哼, 连亲妹妹都能痛下杀手的无耻之徒,看来你和你那死在我手里的大哥一样,没什么本事。喂!”小枭用马刀指向城楼,对着姚霖喊话,“你们姚家就这么点杂碎了吗?!”
姚家另外两个儿子听闻此话大怒,拿了各自的武器就要让人开城门,出去迎战。
“三公子四公子别急!”葛昇羽扇都丢在地上,一手抓一人将他们按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最后决战之时!”
“可是!”
“二位公子!忍忍!”
二人恨得牙痒却无法行动,小枭嘲笑他们胆小如鼠,亦不再手下留情,再一回合马刀穿腹而过,将姚尔闻挑落下马,马蹄踏胸而过,将其活活踩死。
姚霖血泪横流,对着城中大叫道:“究竟还要等多久!”
葛昇望着天际,痛心疾首道:“东风未起,还不是时候!”
姚家三公子姚尔锐一拳打在城墙之上,将心中的憋闷统统发泄出来,倒是冷静了不少。再往外看时,居然看见了攻城车正轰隆隆地开往城门。
有尸道垫在河中,往返两岸更加便利,甄文君便趁着双方大战之时组织士兵迅速搭建简易木桥。步阶是搭桥老手,只要没有干扰,供攻城车通行的木桥可以在两炷香时间内搭建完毕。甄文君和步阶躲在战场后方一直默默无声,却将攻城车送到了达县城墙脚下!
“阿父!葛公!”姚尔锐见此情景大叫,城墙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小枭站在攻城车之上,越靠近城墙云梯升得越快,杀了姚氏两个儿子的小枭正蓄势待发,等待时机一步登上城墙!
姚家四子姚尔霆对葛昇道:“葛公!现在如何是好!”
葛昇咬牙道:“只能死守!”
云梯一起,士气更盛。
整个达县被敌军震天的喊声包围。
视野可见之处全都是姚家军的尸首,攻城车在升起云梯的同时弹射石块飞向城头,城墙的垛口被轰烂,无数的石块落进达县城内,犹如天降陨星无处可逃,还在忙着调度的军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溃不成军。
此时已是四面楚歌,姚尔锐和姚尔霆浑身是汗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葛昇。
姚霖的腿也软了,大势已去!
葛昇依旧矗立在风暴之中,巍然不动。
除了看向天际,不看任何人,也似听不见任何焦灼的声响。
终于,他双眼一亮。
“来了。”重新回到手里的羽扇停止了摇曳,悬在胸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乌云蔽日,大地昏黑。
“来了——!”
葛昇的长须在渐渐刮起的东风中飞舞,兴奋地大叫。
姚霖哈哈大笑:“天助我也!葛公神机妙算!”
葛昇和千夫长一同飞奔向城墙南面,在他们的呐喊声中,一群群黑压压的蝠翼士兵蹿上天际,几乎将大半天空遮盖得密密麻麻。他们身穿灰色蝠翼装,借由风势而起,速度之快让敌方军队尚未反应过来。躲开了投石进攻,蝠翼军弓-弩狂飙,从攻城车一路扫荡到地面,甄文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纷纷被钉死于地。
而此刻乌云密布天黑地黄,那些蝠翼兵所穿的蝠翼和灰色的天际非常相似,浑然一体难以辨认。且大风骤起蝠翼兵飞行的速度极快,不易瞄准。小枭让弓箭手射杀蝠翼兵,几波疯狂的进攻效果甚微,反而被蝠翼兵射杀大半。
小枭肩头中了一箭,她躲到攻城车底,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阿母跟她说过,姚照仪也算是个聪明人,能够模仿阿燎的蝠翼装和向月升的人,放眼全大聿或许只有她这么一个。显然姚家军此时大杀四方的蝠翼装是出自姚照仪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