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大营戒备森严, 特别是越靠近主将的地方越是重关击柝, 别说是刺客, 就连只苍蝇也都能被瞧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是有所戒备, 但会轮班。姚照仪一直都是小枭看着,一个不能走路的残疾小枭根本不担心她会跑了,所以看守并不太上心。
谁能想到姚家会派人来杀她。
杀她的是姚家人!
前一晚小枭帮姚照仪洗了头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打结的长发梳开,姚照仪躺在那儿照常不言不语, 小枭向来话多,不用她搭腔自己就能说一整晚。
“就要攻打达县了, 明天吃汤饼,放肉片的那种, 我给你留一碗。”
怀扬和南崖挨着,所以饮食习惯差不多, 自然知道姚照仪喜欢什么口味。小枭知道姚照仪肯定喜欢吃汤饼,她们南崖人主食就是汤饼,喜欢往里面放肉片和花生碎。
“没说不吃我就默认你想吃了啊。放心,肯定记得给你加一勺糖。”
姚照仪终于被逗笑:“我不吃糖。”
“诶?你们南崖人不都喜欢在汤饼里面放糖么?”
“我不喜欢。”
“有生之年我终于逮着一个口味正常的南崖人。那就纯汤饼加肉,明白了。”小枭非常认同地点头, “幸亏你不加糖, 咱们俩还能聊下去。”
姚照仪嘴角动了动,小枭当她是笑了。
第二日小枭自个儿吃饱,夹了三大片肉到汤饼里,兴致勃勃地走出营地。
“哎哎, 将军,每人一片,你怎么这么不厚道!夹了三片!”身后有人起哄。
“将军不是自己吃,你们省省吧。”
“将军给谁吃啊?”
“当然是给美人吃了。”
小枭脚下一勾,飞起一根柴火冲着嘻嘻哈哈说她笑话的人脑门就去,在一片哀嚎声中小枭面带红晕稳稳地端着盛汤饼的碗,一阵风似的奔向姚照仪的方向。
刺客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二十步之外小枭便发现黑暗之中有些异样,姚照仪一向坐在板车之上,如今怎么多出个人影?
“谁!”
小枭大喝一声,手中小心翼翼蹲着的汤饼瞬间打翻在地。那黑影听到了动静旋即抽身而起,就要施展轻功逃走。小枭捡起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掷去,正中刺客的脚踝。刺客吃疼,咬牙坚持逃跑。小枭双指一夹贴在唇上,清脆响亮的口哨声惊动了整个军营。
士兵们迅速追击刺客,小枭跑到姚照仪身边要将她扶起来时,发现她喉咙已经被割开了,血就像疯狂从泉眼往外涌的热泉。
姚照仪捂着脖子盯着小枭看,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脸色很快变成了可怕的惨白。
“军医,军医!”小枭扯破袖子帮她包扎时心急如焚地大喊,军医来得很快,可已经来不及了。
甄文君和卫庭煦等人到时,姚照仪已经死了。
小枭抱着她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手上衣服上和脸上全都是姚照仪的血,已经凉了的血。
刺客被抓了回来,士兵之一曾经在南崖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跟姚家也有些过结:“此人是姚家人,看他的武功路数就知道了。”
“姚家人?”甄文君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姚家人居然来杀姚照仪?”
刺客哈哈一笑,咬破系在牙上的毒囊自尽。
卫庭煦:“看来姚家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赢得胜利的打算。”
“但她是家人啊……”小枭质问,“难道为了胜利,连家人也能杀吗!”
她的疑问问了出去,但没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躺在板车上看着夜空,小枭努力寻找紫微宫,找不到,便问甄文君。
甄文君坐在她身边,肩膀借给她的脑袋枕着,耐心地一一指给她看。
小枭找到了紫微宫,记下了,又问甄文君和姚家的过节,甄文君便从燕行之战开始一一跟她说了。
“这么说来姚照仪的残疾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发起的挑战,便要承担一切后果。刚才我也是一时失控,才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战场之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不该大惊小怪。”小枭顿了顿道,“这些道理我早也懂了,可是阿母,我难受,我还是很难受。”
甄文君顺着她的头发,一根一根,小心地将它们分开,五指如同梳子一般,梳理着小枭不善打理的头发,在她耳边喃喃而语:
“我活了三十多年,有两件事让我难忘。这两件事在当时带给我的伤害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第一件事便是神初九年,在努力了三年之后却得到了阿母的死讯。虽说后来证明那时得到的是个假消息,你阿婆也活到了现在,可是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是无法接受的。我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得知阿母已经不在人世时的感觉,真的,五雷轰顶。我痛苦自责了很久,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去接受。”
小枭:“那另一件呢?”
甄文君还没开口,小枭立即眼睛雪亮地自己抢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