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英跪在堂上,扎颜拉芬厉声问道:“伊的丈夫为什么杀害了徐二狗,快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吃苦!”凤英磕头答道:“启禀大人,夫君去年正月里就往阿什河去了,徐二狗委实不是他杀的啊。”扎颜拉芬拍案喝道:“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夫妇已经串供了,如何瞒得过本官!”
凤英答道:“大人暂且息雷霆之怒,小民女怎敢欺瞒大人,且听小民女细细道来。俺的丈夫从光绪十二年起就在李高屯的赵鹏程家当佣工,前年年底,请了几天假回家过年,去年正月回李高屯时,途遇其友吕某,被拉着去阿什河畔的某金矿厂。夫君因贪图大利,也未回家与我说一声,就急急而去。四月十九日,他的东家赵鹏程忽然一到我家来询问夫君的下落,并说我丈夫自从回家过年以后,再好未上过工。小民女见赵鹏程说话时支支吾吾,生怕丈夫被他谋害了,一时情急,与他大吵一场后,曾到衙门来告过状。请大人查阅以前的案卷,就可以知道小民女说的句句是实情了……”
扎拉芬一推算,知道该案不在自己任内,便立即命下属调来前任县官李南彦在任时的案卷,按日期一查阅,果然丝毫不差。再看当时被告赵鹏程的供词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光绪十四年腊月底,刘祥和回家过年,以后就再未到李高屯上工。扎拉芬暗自思忖:这刘祥和只是一个佣仆,在李高屯赵鹏程家服役数年,并无越轨之行,看来是个安分守己的乡民,即使因事杀人,也绝无在三四个月前就预先藏匿的道理。
扎拉芬又拿出徐秉信的诉状与去年花凤英的诉状相印证,暗暗琢磨:徐二狗是光绪十五年初四日被杀,花氏于四月二十日到官署来控告赵鹏程,追寻丈夫的下落,会不会是她巧设计谋,预先为日后案发时留下个退路呢?
想到这儿,便有意试探地问道:“花凤英,你去年这份诉状,是不是自己写的?”凤英答道:“小民女素不识字,诉状是出钱请县衙东南紫石街上的赵益谦老先生代写的,大人若不信,可以去查询。”赵益谦是个老秀才,专门以代人写书信、诉状为主,扎拉芬认识他的字迹,仔细一看,果然不差,暗想:花氏一个农家妇女,又不识字,哪会有如此高深的心机?
扎拉芬缓和了些许语气问道:“你确实能言善辩,可上徐二狗为什么会失踪呢?你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杀掉了?”凤英又磕了几个头,答道:“小民女不敢隐瞒,徐二狗确实被杀掉了。”扎拉芬随口这么一问,并未当真指望她有明确的答复,如今见她答得这么干脆,不禁大吃一惊,便将惊堂木猛然一拍,喝道:“究竟是谁杀的,快快从实招来!”凤英却伏在地上,再也不肯回答,无论扎拉芬好言劝诱还是厉声威吓,她就是不开口……
扎拉芬怒气大发,拔出一支令签,摔在地上,两眼直逼视着对方喝道:“快将这个刁妇拖下去,痛打四十大板!”两旁公差一声答应,扑上前来,便欲动手。凤英放声痛哭道:“大人且慢动刑,民女愿招。”扎拉芬使了个眼色,公差们才又退至两旁。凤英遂招道:“凶手是我的邻居史风书!”扎拉芬更加惊讶,喝道:“刁妇怎敢妄言!”凤英仰头答道:“民女不敢妄言。”“那么徐二狗究竟是如何被杀的,快说!”
凤英泪流满面地说:“事到如今,民女也顾不得廉耻了。我尚未出嫁时,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本村的史风书便屡来挑逗,民女禁不住诱惑,便与他有了奸情。出嫁以后,因为路途较远,与他才不大往来了。后来丈夫到李高屯做工,西邻徐二狗见我独自在家,经常威逼利诱,终于也与民女有了奸情。哪知去年史风书又将家搬迁至七里桥村,就在俺们家北面。因为近在毗邻,他便借机要与俺重温旧情。民女起初不同意,但他经常纠缠不休。这两个人都凶神恶煞一般,小民女谁也不敢得罪。徐、史二人本来是好朋友,过从甚密,就是因为小民女而互相嫉妒,争风吃醋。小民女担心出事,整天提心吊胆,却又无计可施。有时分别劝他们几句,他们都对我吹胡子瞪眼;想要拒他们于门外,他们都拔刀威胁我,还声言要杀掉我的丈夫。自从我丈夫失踪后,他们来得更加勤了,我也更加担惊受怕。一天晚上,史风书已在室中,徐二狗突然闯了进来。史风书一见,登时变了脸色。两人互相啐骂了几句,史风书转身便走。徐二狗悻悻地说‘狗贼,有种的就别走,老子要把你的头也拧下来!’哪知史风书已从厨房里取了把菜刀,出其不意地对着徐二狗猛然一斫。徐二狗惨叫一声,跌扑于外室。史风书又一连狠狠地剁了几刀,徐二狗顿时毙命。小民女吓得伏在内室,浑身发抖,牙齿不住地打架。史风书进来,阴阳怪气地说‘怕什么,我是为了将你从他的魔爪下救出来,才干掉他的。如今只有把他的尸体肢解了煮化,才能除灭痕迹,还不快去灶下烧火。’小民女一听此言,吓得魂飞魄散,哪里移得动步。史风书揭开门帘,只见外室满地鲜血,徐二狗的尸首横卧于中,惨不忍睹。小民女吓得惊叫一声,就瘫倒于地。史风书又拉着我威胁说‘你如果不快快爬起来,我就把尸首扔在这儿,独自走了!’小民女更加害怕,连忙应允,无奈两足酥软,膝盖骨相撞,根本就站不起来。史风书便把我挟至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