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噤声,一瞬不瞬望着那从光芒中走出的人影。
烟灰色的长袍在冷风的不断侵袭下翻滚不休,宽敞的袖袍滑出一个弧度,露出半截近乎剔透的白皙藕臂。银白色的长发犹如一弯银河披散在脑后,在暖煦煦的阳光照射下,似乎正在闪闪发光。
那人站在那儿,入鬓的双眉微扬,圆润的蓝眸晶亮,他鼻子挺拔,唇瓣红润,如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叫人看着只隐隐生出几分仰望之心。他眉宇间神色淡薄,望着众人,颇有种睥睨天下的威严。
四周坍塌销毁的声音在这时终于停了下来,乌云飘去,阴冷散开,在这寂静无声中,也不知谁先张了口,静谧的环境中,唯有那两个字叫人心中一震。
“楼澈。”
苏青墨深吸了口气,莫名觉得心口堵得慌。
说话的正是红殊,她用自己余生并不算多的力气,再一次唤出了心爱男人的名字。可这个人,却是要了她命的人。
楼澈没有回答,依旧静站原地。他的眼睛明明看着红殊,但视线却透过她望向了别处。红殊安静地回望着他凉薄的视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轻笑一声,低声道:“你回来了。”
楼澈的身子似乎动了动,他突然疾步上前,眼中莫名的情绪翻滚。就在苏青墨以为他会走过去将红殊抱起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停下,静站原地望着红殊,什么话都没说。
见此,红殊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十只手指紧扣地面,艰难地向着楼澈往前爬了几寸。长长的血痕在她身体所过之处划出长道,而她像是察觉不到一样,一点一点,最后,爬到了楼澈脚边。
往常的白皙玉手此刻早已遍布伤痕,干涸的血迹缠绕在指缝间,看起来肮脏又可怖。她缓缓伸出手搭在了楼澈叫上那双干净的锦缎鞋上,鞋面很快蕴出一抹红痕,可他们两个像是谁都没有感受到一样,一个垂目,一个抬眸,四目相对,周围气氛满是哀凉。
“真好啊……你……又回来了……”十指紧紧抓着鞋面,红殊一字一句道,“可……你怎么不说话呢?楼澈,你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布了这样一个局,你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们出现,现在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你获得了重生,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红……”
“啊我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还没有死,所以你才不高兴的?”打断楼澈念出的两个字,红殊瞪圆了双目,却依旧在笑。
气氛突然变得僵持,红殊脸上的笑容成了无比讽刺的画面。静对片刻后楼澈只缓缓侧开了视线,他微叹一声,然后缓缓蹲了下来。
红殊秀气的眉毛蓦地上扬,只因楼澈正用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握住。那样温暖又熟悉的温度几乎让她浑身都开始颤抖,满含嘲讽的内心激动起来,红色的血泪再度落下。
“红殊……”
“你放开我……好不好?”再一次打断楼澈,红殊泣不成声道,“人家说,望渊城里的人死前会记住最后一个碰过自己身子的人,这样来世就能找到那个人,有仇就去报仇,有情就去还情。”
“楼澈,我马上就要死了,马上就可以见不到了。我求求你,求你放开我,我不想自己下辈子还要跟你纠缠在一起,我不想……不想再遇见你了……”
“红殊,”终于没有继续沉默下去,楼澈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红殊,你当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是没有来世的。”
不合时宜的内容在此刻响起,就像再度给了红殊心口一刀。她浑身的颤抖停了下来,垂着的头不再有泪水涌出。如此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终于又开始笑,笑得凄惨,笑得狼狈。
“对,对,对。”三个对,道不尽的哀凉,“我已经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了,这身子,这脸,这名字,这能力,一切都是你给的,所有你最清楚等着我的是什么下场。”
说着,她紧扣着楼澈鞋面的手忽然上扬,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用了全力将指尖紧紧扣进了他的身体,五指印在干净的长袍上,鲜血从指尖低落,滑出一条条异样的花色。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就算、就算当年我只是一抹幽魂,你便让我在这天地间自生自灭又如何?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楼澈,我红殊自问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对不起你半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虚弱的喊叫充满戾气,可惜以红殊现在的情况,也只是徒劳。她的狼狈、她的凄惨看在苏青墨眼里莫名觉得心疼,她有些不忍心地侧开视线伏在了容骁肩头,而这时就听楼澈长叹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话。
“红殊,命中所指,我们谁都逃不了的。”他说。
一个命,涵盖了多少人的无奈。犹如那些逝去的至亲至爱,犹如这个跟自己有莫大关联的可怜女人。他们本来可以好好生活,他们本来可以避开劫难,但就是因为这个字,他们的一切都被打上了烙印,不管生死,终究是没人能逃脱的。
可是……
“凭什么?”
苏青墨终于张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