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有片刻的宁静,苏青墨垂首并不说话,容骁更是淡定,许久直到曹氏再一次重复出声,苏青墨才缓声道:“夫人这么快就忘了,你这段日子在洛阳城打听的事?”
苏青墨秀眉轻挑,表情不屑,她也是事后打听才知道,曹氏为了害死苏青怡,早在半个月前就四处派人打听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在懊恼自己后知后觉的同时,苏青墨也多动了几分心思,想要利用三件看似无关的事,把火引到曹氏身上。
由于苏茹雪被赐婚给封旭尧的事,曹氏一直都对赵家心存不满。她怪静妃没有出面替自己女儿说话,也怪赵汉明没能在关键时刻帮她们一把。这样的心理早就被赵家人知道,赵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苏青墨不会。
早在隋云寺经过放火一事,苏青墨就知道赵家已经自顾不暇。这时她让白暮璇引诱静妃身边的宫女换了胭脂盒,看似是静妃藏有异心,实际却没人注意那宫女是曹家送去的人。
而之后她让凌薇将手中的一队护卫放出,造成行刺的假象。由于当时所有黑衣人都一股脑儿围攻白昭然跟静妃两个人的轿子,一时之间难以看出到底是冲谁来的。
可就在她们离开后,她手下的人重新返回,并在一处树梢上挂上了赵家的家徽。那看似逃跑时留下的线索很快就让侍卫们找到,没有人再有怀疑,直接将其带回了宫中。
整件事情里唯一没让苏青墨料到的就是白昭然的胎,不过正是借助她有孕一事,让所有事情看起来都是静妃心怀怨恨而做出的举动。
苏青墨知道即便事实如此,赵汉明却绝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有价值的一颗棋子这样被毁掉。于是她派人透出口风给赵家家仆,通过曹家的那个宫女,赵汉明很快把事情联系到曹氏这里。
曹家本来就是赵家的走狗,出了这种事,赵汉明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苏青墨简单提点了几句,见曹氏满目狰狞,就没有再说下去。大家都是聪明人,她知道曹氏已经明白过来,于是静静看着她轻声道:“想要害人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却忘了人外有人。你敢下毒害我大姐,难道就没想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再一次被苏青墨的话吓住,曹氏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口中喃喃:“你、你竟然……”
“没错,我知道,而且什么都知道。”苏青墨笑容越发灿烂,看着曹氏又道,“只可惜你没能成功呢,我大姐没事,而你,注定要死。”
被“死”刺激到,曹氏猛地开始挣扎。她死死盯着苏青墨的位置,厉声尖叫:“你这贱种,她不是没事吗,既然没事,你凭什么要我死!”
聒噪的声音吵得苏青墨头疼,她微微皱眉,就见容骁侧目看过来,接着手指间弹出一枚石子。曹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牢房内重新归于平静。
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苏青墨笑笑,重新看回曹氏。再度起身走过去,她的目光犹如看着蝼蚁,嘲讽道:“那我长姐做了什么,你又凭什么要她死?”
瞧着曹氏焦躁说不出话的样子,苏青墨眸色暗潮汹涌。缓缓叹出一口气,内心的情绪即将迸发而出,她弯下身子,用低沉的声音继续道:“而当年我们母亲又做了什么,要被你害死?”
随着苏青墨的话音落地,曹氏不再挣扎,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个怪物。另一头的容骁此刻也不禁皱眉,他原本不理解苏青墨为何要走这一趟,现下看来,倒是清楚了。
微微长叹一声,若非曹氏欺人太甚,苏青墨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当年范氏还在,曹氏只是一个心仪苏钲的闺阁小姐。那时她与苏青怡尚且年幼,每每见到曹氏登门,虽不高兴,却也只能背地里说几句。那时她的医术并不似现在这般出神入化,是以根本没察觉曹氏每次登门,身上总会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一直以为范氏是生病而死,却在医术精进后从对方之前的药方中查到了蛛丝马迹。范氏从小便有哮喘,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闻太过刺激的味道。她生完苏青怡后本就体虚,曹氏之后经常登门身带异香,长久以往曹氏身子亏空难以救治,这才撒手人寰。
难怪范氏离世前曾拉着他们兄妹三人的手要他们好好生活,要他们别再记挂自己。
那时她答应了,也正因如此,她忍了这么多年。
缓缓蹲下身子拉近自己与曹氏的距离,苏青墨笑容明媚,周身寒气逼人。看着曹氏趴在地上如狗一样的可怜模样,她朱唇轻启,带着十几年的怨恨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问我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现在可明白了?”
再也没有挣扎,曹氏看着苏青墨明眸中的阴冷,忽然崩溃般的嗡声大叫。她一边缩着身子往后一边摇头,视线越过苏青墨的肩膀向后方望着。那般惊恐的模样,即便不问,苏青墨也知她看到了怎样的幻象。
情绪渐渐低沉,这时一双大掌从背后将她拢住。独属于容骁的气味在这一刻冲散了牢房中的污气,她下意识放松下来,只觉得说了这会儿话,有些疲惫。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