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悄声钻进大帐,低眉顺眼的躲在宁容身后,曹洪身卧主案之后,全作没有看到,只是盯着帐中被捆绑成粽子的裴元绍。
宁容斜眼看了下陆逊,眉头不悦的拧成一道川,旋即又舒展开来。
知道他是好奇裴元绍被擒之事,可是……此地乃是中军大帐,三军重地,岂能如此儿戏,说进就进!
未经通名,擅自传入中军大帐,最起码是个窃听军机之罪!
曹洪和宁容交情甚好,又看在陆逊尚未成年,不是军伍之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
可是……宁容却不许他如此!
不拘小节,性格洒脱,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虽然有助于保留他的少年天性!
可是……那也要分时候!
宁容暗自自责,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太过随意了些,一直认为能够做到东吴丞相之尊的陆逊,德行是不必教的,只要传授知识和超前的理念就可以了。
现在看来却是他想错了,现在的陆逊仍然是个孩子,并不是后来经历磨难,心思缜密的白衣丞相。
自己的到来干扰了他的成长轨迹,那自己就必须教会他学问的同时,教会他与之匹配的品行。
咱可不能做杨修那样恃才傲物的傻蛋,有才华是你的资本,可也要分场合不是?上位者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之人。
生性阔达,不拘礼法并不是恃才傲物,目无余子。
两者也仅是一纸之隔,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就这么近。
宁容对于裴元绍来说算是熟人了,此情此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自然坦荡了些,并没有大呼小叫。
看着宁容沉思的模样,裴元绍不免有些担心,这家伙……不会要杀了自己吧?
自己上次好像发过誓言,若是再被活捉,就投降的。
可是……自己投降了,大哥周仓的情义岂不是辜负了!
那自己………降还是不降呢?
裴元绍正在挣扎,宁容对着上案的曹洪示意一下,当先开口喝道。
“裴元绍,别来无恙啊!这次……你可愿归顺曹公?”
来了!
裴元绍虎目圆整,硕大的铜铃装傻充楞!
“怎么?忘记了?”
宁容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好整以暇的伸手掏出一张纸,不免好笑的摇摇头道:“没关系,这里有当日你我对话记录,可需要看看?”
透过纸背,点点黑影倒像是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整张纸。
“俺……俺不认识字!不看!”裴元绍狡辩道。
“呵呵……无妨,伯言啊,来,就有你读给裴将军听吧!”
宁容说着话,随意的翻了个身,递给了身边的陆逊,陆逊接过白纸,清清嗓子,就要遵从师命。
然而,看到纸上的内容,陆逊傻眼了?这是什么鬼?
清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陆逊狐疑的看了眼裴元绍,又撇了眼若无其事的宁容,有些迷茫了。
这哪里是什么对话记录,这根本就是一首诗吗!
皎洁的明月,雄伟的城关,无数次的侵略,无数次的驰骋万里,将士们浴血奋战,决心奋勇杀敌,保卫边疆。
那字里行间,深沉而辽阔的塞外历史,充满了强烈的爱国精神和豪迈的英雄气概。
这诗悲壮而不凄凉,慷慨而不浅露,恨不得让人效法班超投笔从戎,血战与域外异族!
陆逊慢慢沉浸其中,脸色亢奋的盯着宁容,双眸明亮的吓人,一直以来认为师傅生活无忧无虑,只是文臣谋士,却不想师傅的大作,竟然如此的慷慨激昂!
真是好一首塞外之诗!原来师傅也去过北国塞外啊!
陆逊不相信,没有去过塞外,见过那残酷环境之人,能够写出如此写实而悲愤之诗。
公孙瓒?
白马义从?
陆逊点点头,是喽!他曾听师傅讲过,这天地间唯一的两头猛虎,身怀民族大义,堪为大帅之才者。
北国公孙瓒,
南国孙文台!
……
咦?
北宫羽回身撇了眼陆逊的傻样,就知道他又走神了,这孩子就这毛病,看到好东西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伯言,不用避讳,裴将军是敢做敢当之人,你就如实的念吧!不用顾及他的颜面!”
宁容话里话外,不无讽刺的说道。
陆逊回过神来,张张嘴,不知该念些什么。
那边,裴元绍却是怒喝而道:“不必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不错!誓言是俺发的,那又怎样,大不了一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啪!”
宁容拍案而起,大喝一声。
“好!”
“有骨气!是条汉子!”
宁容百忙之余对陆逊使了个眼色,陆逊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