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动辄胡营
烛火通彻的梁王宫里,回映着天上的廖落微星。
李牧瞧着瑶光殿上的女人,几经周思,款款拂袖,说道:“女帝,东胡这么多年一直不受任何一国的管辖,臣担心,冒然如此,猊鹍不会妥协。女帝动辄前往胡地,实在太冒险了,老臣以为,女帝还需三思啊。”
李牧担心的不无道理,就算在殷国称霸五国的时候,东胡就是一块难以治愈的心病了,否则也不会让荣祯注意。
现在梁凤衣要支身前往胡营,尚且不谈她有伤在身,怕的是猊鹍会出尔反尔,哪怕他们考虑的再周全,也抵不过胡人的两面三刀。
支在殿上的烛台静静的伫立在一旁,盏台里的火苗微微飘摇,带了几缕轻尘的微烟。
梁凤衣拄着额头,她双眼闭着,眉宇也轻轻凝蹙,发髻上的凤霞珠钗垂在她额头前面,不摇也不摆。
长而柔滑的软纱一直拖到台阶下,她的睫毛缓缓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透过瑶光殿的殿门,外面的月亮望的并不清楚,恍恍惚惚当中,像是隐约裹了层轻纱。
清冷寒霜的月光洒入殿内,仿佛给瑶光殿提了味琼浆玉澈,沁人心脾。
梁凤衣凝着的眉渐渐舒放,她回眸看向李牧,注视一会儿,才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容三思。”
梁凤衣离开座位,她站在高台上,对看着外面寒冷的月,眸光渐渐收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东胡要什么,北梁都会以楚国的三倍给他。总之,本君不能再等了。”她平静的眼中,带了分隐隐的忍耐。
“女帝已经等了八年,何苦要争这一朝半夕呢,既然要让楚国败的彻底,便不能急躁冒进,女帝要当心,水满则溢啊。”
李牧和颜相劝。
梁凤衣勾起唇角,轻蔑了复述了一句,“水满则溢?”
“本君等的越久,楚国欠大梁的就越多,现在本君不想等了。”
梁凤衣转过脸,目光中寒似玄冰,秀眉一轩,扬唇道:“本君要让这九州,乃至整个天下,尽是梁人。”
她面色依旧那般的冷艳,不可一世的孤傲,仿若将天下都踩在了她的脚下。
李牧抿抿涩然的双眼,他没有说话,身为梁国人,他甚至比任何一人都希望有朝一日,生活在这世上的所有梁国人,不会再遇压迫,战争,每个梁人,都能安稳的过好一生。
但是他的理想与梁胜公一样,他不求屹立九州云峰,只求安然,可哪里有那么多的安然,所有的美好,都是有代价的,都是要在残酷的现实之间搏来的。
梁凤衣想要称霸天下,李牧与她不同,却无法阻止,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祷求先王庇佑大梁。
李牧睁了睁眼,看到尉然过来,他俯首作揖。
“相爷。”尉然忙挽起他的手,压低了头。
梁国武将为上,按照官职,尉然的身份是要高于李牧的,但李牧毕竟是先王的重臣,又辅佐了梁凤衣,在大梁,除了女帝,没有人敢自居在他之上。
尉然又一向敬重李牧,自然会在李牧的身前压低位分。
“将军过来,也是得知了东胡带来的消息吧。”李牧问。
尉然点点头,接着,他抬起头看向梁凤衣。
女人站在前面,眸光至寒,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再未开口。
尉然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虽然对梁凤衣还有些较劲和不满,但朝堂毕竟是朝堂,不是儿女私情的地方。
尉然身为一国将领,也不会那么没有分寸。
他看着梁凤衣,“臣会与女帝一同去。”
梁凤衣眉目肃然,转凝注看尉然,她清浅一瞥,别了头。
“将军有心了。”李牧忙说:“女帝,就让尉将军随您一同前往吧,有将军在,老臣也可以放心了。”
“他不能去。”
梁凤衣想也没想,就冷冷的回绝了。
“女帝。”李牧前移一步,正要开口,被尉然拦了下来。
尉然看着她,深情的眼里,流转着复杂,他说:“让臣去,不是最合适的吗,女帝。”
他的这声称呼咬的极重,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这话中的意思。
梁凤衣回头看了他眼,眉梢微微扬了扬。
寅时才过,还未全亮,半面天还是黑沉的时候,梁王城外的几人就已经策马过了渭水。
远处的天像与地面连在了一起,白茫茫的混淆成一色,直等过了卯时,才略微瞧见有红色的斑迹浮映在东方的天边。
梁凤衣到胡地时,已经是下午了,东胡可汗猊鹍没有出帐来迎接她,而是派了大相尼古脱和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来应付她。
尼古脱远远看见她,带笑的迎过去,他一只手抚在另侧的肩膀前,以东胡地方的礼数倾身拜向梁凤衣。
“东胡大相尼古脱,恭迎大梁女君。”
梁凤衣瞧了眼远处的营帐,她没有多问,甚至丝毫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