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时间关于襄阳的处理出现两个声音,一个是以王彬等人提议台中择人以襄阳为中心再建司州,人选呼声较高的便是野王公宋哲。而另一派意见则是褚翜等人,提议直接在荆州提拔人选,比如今次襄阳之战表现出色的桓宣直接就任司州刺史。
台中因此争执不休,也与陶侃本人的态度有关。陶侃似是服老,只想用襄阳一战来发挥余烈证明自己,对于后续的安排全听台中作主,自己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而且在呈送台中的奏书中甚至还有引退之意。
老实说,陶侃的态度实在是让台中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担心陶侃恋栈权位而不去。但若就此顺水推舟纳下陶侃的辞呈,却又不敢,一方面眼下荆州那里确实需要有宿将坐镇,一方面眼下也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接替陶侃且能服众的人选,一时间可谓矛盾纠结。
而徐州郗鉴,虽然突然转换了主攻方向,令台中有些猝不及防,与豫州联合之势也让许多人心怀不满。但总得来说问题还是不大,毕竟徐州困境摆在那里,而相对于那些流民帅军头们,无疑郗鉴更能得到台中信任。
如果这一次郗鉴的战略调整,能够让徐州局面转好,台内也确实不乏人乐见其成,因而尚能求同存异,虽然略有争执,但也无伤大局。
最令人感到纠结的,那就是豫州了。毫无疑问,这一年来豫州所取得的成果最大,直接将战线推进到了淮水一线。要知道早在年初的时候,江北防线还收缩在涂水向下,建康以北直接被奴锋所指,几无遮拦!
合肥、寿春两大重镇接连收复,淮水防线彻底没有了缺口,受惠的不独独只是江北各地,对于江东人心安抚之大,也实在是不可估量!
但问题是,为什么是沈维周?为什么又是沈维周!
相对于荆州陶侃认命的态度,豫州的态度可谓气死人。送来那一份战报之夸张荒谬,哪怕素来不曾履足淮南之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实之处!沈维周结好乡党,想要坐镇淮南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而庾怿对这小子的包庇态度,也实在是让人怒其不争!
早前的梁郡,台中可以不计较,但是寿春、淮南之重,远非梁郡可比。下半年经营梁郡,已经让江东财货普输于北,当然主要只是沈氏家财。可是如今淮南之重,数倍于梁郡,若真再把沈维周安在那里,他们父子南北勾结,还不知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当然,这是一些阴谋论者的观点,另有一部分旁观者也觉得沈哲子不适合坐镇寿春。毕竟寿春大镇,就这么交到一个弱冠年轻人手中,实在让人不能踏实。更何况,就算沈哲子有足够才能治好寿春,名位上怎么安排?
关于名位的问题,临近新春时,庾怿归都倒是给了一个解决方案:以琅琊王改封淮南,而沈哲子则以辅弼改封为淮南王的琅琊王的名义,担任淮南内史,并且监淮西诸军事。
这一安排,首先将琅琊王这一充满歧义想象的王号收回,不再授予宗王,对皇权是一种加强。而抛弃琅琊王这一封号,也是让帝宗与旧事做一场名教上的割裂,再次确定晋祚正统的名义,不再以客居远国而自居。
另一方面,琅琊王改封淮南,除了早年王爵继嗣之外,是中兴以来江北封王之始,彰显江东朝廷失土必复、复土必守的决心!
至于解决沈哲子的名位问题,这只是一个附带。
庾怿这一提议,很快便获得了台中许多对于淮南地没有利益诉求的中立台臣们的认同,虽然反对声很激烈,但声势已经不如此前那么大。加上皇太后也表示同意之后,纵然台内还有争执,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拖延这个问题的根本,还是无论沈哲子名位问题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他家父子二人分据南北的事实。父子共方伯,不是没有先例,但沈氏南人身份是一个绕不过的坎,实在让人忧虑太多。
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新春后,随着拖延的台资入都,沈充也终于表示让步,而且一让步便让人无法拒绝。沈充在奏书中表示,东扬州之立仅仅只是早年动乱时权宜之计,如今江东重新归于安定,不应再为分割乡亲乡土的恶政。
东扬州的建立,始终是窝在人心里的一个恶瘤,如今沈充居然主动表示愿意归一,那真的是无论如何,暂时先把这口饵吞下去再说!
当然,当时分是好分,再要合并起来,则很难一步到位,诸多事务都要调整。但最起码基调要先定下来,于是接下来台中便以沈充为扬州刺史,不再设东扬州刺史。
一旦担任了扬州刺史,沈充由会稽转赴建康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且也照顾到了吴人的人情,最起码从表面看来,东扬州的撤除并非打压吴人,而是给他们机会以小吞大。
老实说,沈充能够主动放弃眼下已经渐稳的割据东南一地,转而附往台中,这一份胆气和决绝也实在让人侧目。
如此一来,沈哲子在江北的局面经营对其家势便至关重要,若是再创大功,则沈家不再是盘卧东南的地方门户,将会成为真正名冠南北的权门望宗。而若是败了,轮不论罪且另说,沈充这扬州刺史则必然要在权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