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方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值得讨论的地方。
得益于兴男公主的丰厚妆奁,加上沈哲子收复建康时大手笔的自肥,如今又有大量吴人北来,沈家在京畿附近所拥有的产业已经日趋雄厚,步上正轨。
任球也明白沈哲子关心所在,因此关于这些只是草草说说,重点则放在了乌江封地的发展上。因为沈哲子大手笔抛售鼎仓债券,回笼了大量的资金,这些财货几乎都被换购成物资,投注到了乌江封地的建设上。
如今沈哲子的封土里,已经探矿开掘,筑炉开铸,虽然产量还没有完全成型,但最起码也算是有了产出。
对于这一个进度,沈哲子还算满意,毕竟乌江是从新废之土上重新建设起来。他是要把乌江打造成为江北的军工重地,为北伐提供源源不断的军械器用。所以对于这一个基地的构想,也是极为庞大,未来最起码要有数万专职冶铸的脱产工匠聚用。
要打造并且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军工基地,在古代这样的生产条件,如果没有一个强力的中央主持,调集四方物用作为后盾,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这几年沈哲子一直在深挖吴中的潜力,力图打破庄园经济的资源壁垒,如今江东商贾舟运牟利已经蔚然成风。乌江背靠于大江,最起码在粮食等基本资源的消耗上,可以完全托于外求而不必仰于自给。
沈哲子之所以到现在才将这件事提上日程,而不是卧于乡土经营发展,是因为军工这一类的产业越集中、规模越大,所爆发出来的产能就会越大。而早年沈家虽然有江东豪首之称,但也不足以支持大规模的脱产工匠。如果只是小作坊的经营,十年之功未必比得上未来成型的乌江半年之效。
北地羯奴虽然穷凶极恶,但其实隐患也不小。虽然中原的底蕴要深厚过江东,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集中在各地自守的坞壁中,羯奴是很难有效发动的。而如果逐次各个击破,完全不给坞壁以生存空间,那么北地又会是一股反胡浪潮。
江东底蕴虽浅,但是得益于吴中商盟那种举世表率的榜样作用,大量的物资活跃于江河之内,转运各方,均输盈缺,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沉淀在各个庄园中难以为用。所以从这一点而言,江东在资源的调度方式上,已经领先于羯奴。
哪怕彼此不作对垒交战,各自发展,江东的发展较之中原也一定会迅猛得多!当然,元气充不充足在两国交战中重要性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有没有能够将这元气发挥出应有效力的兵员!
江东少马,是一个天然的缺陷,来日北伐野战肯定会处于弱势之中。所以沈哲子要打造起一个庞大的军工基地,坚甲锐兵,尽可能的提高单兵防护和作战能力。
在听完任球对乌江发展进度的介绍后,沈哲子又将从台中带来的一个大木箱让任球稍后着人飞舟送往乌江。这木箱中所装的乃是他近来在都内整理典籍时所挑拣出来的冶铸之类的技巧,大多是陈旧的木简,估计有可能是三国乃至于后汉所传承下来,因为不起眼,反而免于被乱兵所焚烧。
南人的冶铸水平,是要远逊于中原的。哪怕是最繁荣的吴中之地,如今仍然多用浇铸之法,类似锻、炒之类更优越的冶铸技巧,虽然有流传,但却没有普及,也根本没有太多成熟的匠人可用。
相对于手艺纯熟的匠人,沈哲子更看重那些成熟的冶铸经验积累。前者或能铸造出一些品质优越的兵甲,但后者却能培养出大量合格的工匠,将产能引爆出来。
其实沈哲子很想亲临乌江,自己去将乌江这个基地从无到有的构建起来。但是如果他离开了中枢,台内则又没有足够强力的人为乌江的发展去阻拦政治风险。温峤、虞潭只是盟友而已,他们并没有义务为沈哲子一路保驾护航。
所以眼下,也只能先将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委于能任之人,自己则居中调度,争取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刚谈论完这些事情,巳时未过,便有访客登门。这一个访客乃是谯国夏侯氏子弟,名为夏侯芒,也就是要娶沈哲子堂妹沈清的人。原本还是沈哲子提议要见一面,只是后来入台忙碌至今,便一直无暇邀见。
沈哲子昨日也听公主说,因为他这里一直没有准信,沈沛之家里已经与对方开始了六礼章程。既然今天也是闲着,那就不妨见上一见。
家人很快将夏侯芒引来,沈哲子座中审视此人,弱冠之龄,倒也算是仪表堂堂,布袍加身,也没有傅粉之类的浮华雕饰,看起来还算是一个阳光少年。
礼见之后,沈哲子请夏侯芒入座后才笑语道:“本来早就说过要在府中接待夏侯郎,只是入台以来,诸事纷杂,至今才得闲身。”
“驸马才重任显,雅迹每多有闻。能得邀见,已是荣幸,岂敢强请叨扰。”
夏侯芒坐在席中,面对沈哲子这个多在传闻中了解的大纨绔,神态不乏拘谨,他家祖上虽然也阔过,但时过境迁,如今又是远乡客居,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沈哲子对夏侯芒的印象还算不错,既然两家亲事已定,那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