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雾皖站在人间的地头,我后悔了,雾皖自幼身子就弱,是以从未出过天庭,我这样贸贸然将他领了出来,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我收起悔意,打起精神将一双眼牢牢盯紧了雾皖。
“这是?”雾皖伸了两根手指,捏着一方香味扑鼻的粉嫩嫩的帕子,拧了眉看我。
“不必理会,不必理会。”我额头竖起几道黑线,面上对着雾皖呵呵。
我一边拉着雾皖朝前走,一边瞪了那痴痴看着雾皖的女子一眼。这小妞儿也忒大胆,光天化日的,就公然把自己的帕子扔给了雾皖。好笑的是,雾皖全然不知这公然的扔帕子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嫌弃地看着自己犹沾着香味的手指。
我叹一声,对雾皖道:“你看那小妞儿,啊,不,你看那小姐模样俊不俊?”
不想雾皖竟很认真地将那小姐瞅了一瞅,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道:“比起棪棪来,差得远了。”
我不防自己被做了参照物,不由愣了一愣,将面皮扯了扯。
为免意外,我拉着雾皖直直地奔向了卖桂花糖的摊子,因我来过几次,那小贩眼力又十分的好,便很是殷勤地招呼我:“姑娘来了,咦?这位可是姑娘的相公?”
我滞了一滞,刚欲开口解释,小贩嘴快地又聒噪:“正是一对璧人啊。”
我只得望天,拿了桂花糖闪人。
我走得极快,雾皖气定神闲地跟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得很。因这是人间,我无法立即驾了云或隐了身,只好暗暗咬了咬牙,放慢脚步跟着雾皖。
与我并肩走了几步,雾皖悠然道:“人间果真有趣。”
“聒噪得很,聒噪得很。”我讪讪道。
这一日雾皖喝药喝得极顺,我猜测许是因了桂花糖的缘故。待雾皖喝了药后,我甚殷切地将桂花糖递了给他,谁知雾皖并没有立时伸手来接,而是抬起眼看了看我,我瞧着雾皖的眼神,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好吃的糖。
好容易又熬过两日,我拾掇拾掇准备走人,天帝这次就算再说上四个时辰,我也是不能留的了。
临出门时,我对着镜子照了照,瞧着自己已是衣带渐宽了。
我打开房门,倒吸一口凉气,门外立着一人,吓了我好大的一跳。
“有事?”我道。
雾皖望着我,面上冰冷一片,望得我头皮渐渐麻起来,雾皖才一字字开口道:“就这样不耐烦么?”
这话从何说起?
我待在天上这几日,已经知晓了雾皖的身世,说起来,雾皖也是个可怜的倒霉孩子啊!雾皖的父亲很有些风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雾皖的母亲追到手,却又不知珍惜,偷偷拈了几朵小花,谁想一朵小花竟长着毒刺,偷偷给怀着身孕的雾皖的母亲下了毒,雾皖的母亲不声不响,硬是坚持到足月生产,雾皖落地三天,雾皖的母亲便一把长剑将自己和雾皖的父亲穿在了一起。
我深不以为然,遇人不淑,离开便是,何苦做到如此地步,可怜的只是无辜的孩子。
雾皖自幼在天帝身边长大,天帝也只是照顾了雾皖的吃喝拉撒睡,并未顾及雾皖的精神成长,偏偏雾皖自娘胎里便带了毒,无法和别的孩子一样活泼调皮,于是,雾皖就养成了一副寡淡孤傲的性子。
我却以为,雾皖表面孤傲,其实内心里是有些自卑和渴爱的。
是以雾皖这样冷冷问我,我却觉出他的不舍。但雾皖的不舍并不足以让我留下,此刻我恨不能化成一阵风飞去呢。
我到了南天门时,身后传来急切的唤声,我住了脚转过头去,却是侍奉雾皖的仙童满头大汗地跑了来。
“求帝君回去看一看罢。”仙童膝上一软,就要跪在我面前,我急忙捏了个诀叫仙童直起身子。
原来我走后雾皖就摔了药碗,仙童苦劝无用,便追我而来。
我长长叹一声,只得回转。
雾皖斜斜靠在榻上,一向一尘不染的衣袍上染着点点药渍,额前一缕碎发垂落,水雾般双眸紧紧闭着,竟是毫无生气的样子。
“这是怎地了?”我开口道。
随着我的话音,雾皖的眼睛倏地睁开,于瞬间闪亮,亦于瞬间黯淡。
“又回来作甚?”雾皖闭了眼,哑声道。
“我还有一包桂花糖,你要么?”我凑过去,拉拉雾皖衣袖。
雾皖并不理我,只把头转向另一边。
“帝君。”仙童适时端了药过来,递了给我。
“喝了罢。”我深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在摇尾乞怜的巴儿狗,既如此,干脆狗腿到底好了。
“不如这次吃两颗桂花糖?”我极力露出八颗牙齿。
“拿开,你走罢。”雾皖猛地一挥手,一碗药尽数洒在了我的衣襟上,我控制不住地“咝咝”出声,好烫!tK63
“棪棪!”雾皖坐起身,手足无措地看我。
“无妨,无妨。”我接过仙童递来的手巾,手忙脚乱地乱擦一通。
“可有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