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因遇说:“是个穿红衣服的人告诉我的。我本来早就想来找你的,但周公子说不用,还说你就是溜出来玩儿一玩儿,一会儿就会回去了。后来就有一个穿红衣服的来我们房间,告诉我们你一个人在坟场,周公子就叫我来接你回去。”
穿红衣服,我暗想,也不知道是华月还是黑霓裳。
“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问。
因遇说:“长什么样子不好说,不过那个人眉间有一只黑蝴蝶,长得很是好看。”
那就是华月了。
因遇可能知道自己笨,于是便不再多问什么,甚至连刚才我为什么独自一个人闭着眼睛站在坟场里也没有兴趣似的。
我随着他回到客栈,一到门口就见大门底下正站着眯眼打盹儿的小二哥。我与这个小二哥现在已算是有些熟识了,便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但一说起话来才知他竟然是在等我,说是客栈里有位公子要找我说话。
我猜想这个人就是华月,便让因遇自己先回房间睡觉,并替我跟至知说一声,然后我就被小二哥领着来到一个独门小院儿。
看见房间的灯亮着,我便直接叩门进去,开门的竟是木欣。她淡淡地抬眼看我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径自离开。我探出身去往里一瞧,就见华月正端坐在椅子上招手让我过去。
我刚迈过门槛一只脚,忽然心里一动,回过头去看木欣的背影——我刚刚窥到的一段往事,恐怕就是她的吧,不过这个练武的姑娘不像是会跳舞的姑娘啊。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进得房间来,我第一句话便这么问。
华月一笑,但却不紧不慢,说:“我还记得在大雁山,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装得可怜至极,说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我,三句话不离嘘寒问暖,那个时候儿的戏倒是做得挺足。”
“我……”
“可是现在连说句话都这么不中听。”
我认真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结果没看到什么表情,遂心想,是不是当教主的人都这般不露情绪?
“你要我说好听的话,也可以啊,华教主……”我挤弄出一个温顺的微笑来,可是这时他却不看了,兀自踱步走到窗前去背对着我。
我也转身朝他的方向看去,窗外是深沉的夜色,只是可惜的是窗框没有框住月亮,略显得单调了。
“二十年前,我和小月还是丘国的难民。爹和娘都死在那年丘国的叛乱之中,家财也差不多都在那场战争中被毁坏殆尽,最后只有我二人幸存下来,后来……我们兄妹便一直相依为命,在市井之间辗转流浪。”
华月这次叫我来,似乎是想对我讲一讲往事。我收敛笑意,正容起来,就如同以前在须臾境时窝在老树妖的肚子里,听前来诉苦的妖怪们讲自己的故事时那样。
“那大概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吧,小月十岁,我们偶遇到一个人——也就是我们后来的师父,她当时是神教的教主。师父收留下我们,不仅带我们回神教,给我们衣食,教我们书画,还悉心传授我们兄妹武功,有意要把我们培养成她的接班人。原本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的神教教主不会是我,而该是小月。”
“那件事……是指她逃出神教,遇到黑霓裳的事吗?”
“嗯……”
我盯着桌上的蜡烛,飘摇的火苗烧出一滴滴烛泪。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答应让你留在我身边吗?”他突然回过身问我,我不得已把视线从火苗上移开,抬眼与他对视。
“我可丝毫不觉得‘轻易’。”我说。
“我常常说你没有心,这其实不是在骂你,而是在夸你。”他说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这一点,你跟小月很像。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你在乎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