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没听到我俩说的话。

“嗯？你怎么还不走？”

“客官，您还没告诉我您要点什么菜。”

我二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看向至知，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给我来两碗素面。”

小二哥脸色一变，这可着实有些为难他，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够包下一个包厢的“阔绰”客人竟然只点两碗素面。他说：“客官，我们这儿没有素面。”

“那……”至知看向我，斟酌着问，“再加两个蛋，鸡蛋面？”

“也没有。”小二哥脸上开始露出不屑的神情来。

“那就再加二两牛肉，牛肉鸡蛋面！”至知倒好像已下很大的决心，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往往就是这么在我面前犯傻的，以至于很多时候就算想故作高深也高深不起来。就如同一个瓶子，人人都赞它青似玉、滑如脂、晶莹如寒冰，但只有我知道这瓶子是漏的，所以外面好看有什么用？

小二哥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我猜他也许在怀疑我们两个是不是存心来搞事情的。但天地良心，我们真的只想来这儿吃顿饭。

不忍再为难小二哥，我抢着在至知再次犯傻之前开口问：“你们这儿有什么面？”

小二哥用很熟练的报菜语气说道：“我们这儿有的是一心一意面、双喜临门面、三阳开泰面、四季如春面、五谷丰登面、六六大顺面、七——”

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些什么面，眼看着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俨然一副不说完就不罢休的架势，我赶紧摆手止住他，喊道：“好——很好！那就来两碗——”

“一心一意面。”至知突然插一句。

我瞪他一眼，说：“我的双喜临门，旁边这位的一心一意，就这样，你去吧。”

两碗面很快就被端进来，一心一意清汤寡水，双喜临门红油辣子，两相对比之下，我一边在心里暗叹自己的机智，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食指大动，于是豪爽地掀开斗笠，哪管至知如何幽愤哀怨，我只以吃面为己任，“哧溜哧溜”，“砸吧砸吧”，实在是畅快！

心惊肉跳便是在这一个当口儿。

怪就只怪这包厢隔音不好，我们正吃着，就忽然听见隔壁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道：“你可知树木何枯？”

我身子一抖，嘴上功夫没来得及停，差点儿把面吸溜进鼻子里。

树木何枯？这不正是我在沥城的大街上拦住小世子问的问题吗？由于此事与我相关，于是我不能免俗地干起听墙角的勾当来，想听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样在讨论这个问题。

只听得包厢那边杯盘相击、言笑晏晏，真是好不欢乐。零零碎碎的，我听见他们在八卦近日发生在三里国的一桩轶事——说是三里国的小世子娶亲那天，有一绝色美人劫持新娘，当街拦住迎亲队伍，问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小世子，道：“你可知道树为什么会枯死？”

话到这儿虽然与事实有所出入，但八分都是真的。可气的是后面，竟然有人故作神秘地笑说拦街的姑娘乃是三里国小世子的老相好，那日世子娶亲，相好的悲痛欲绝，遂当街逼问负心汉。树的枯萎只是世子和姑娘之间的情话，比之他们爱恋的消逝，旁人是不能了解其中真意的，世上也只有世子才知道真正答案，但他那日不说，便是在告诉姑娘他要娶邻国的小王姬，与姑娘缘分已尽，劝她不要再纠缠。姑娘遂心灰意冷，愤而离去。

“听说世子和王姬的婚事乃是请天子赐过旨的，你们想啊……世子纵与姑娘有万般情意，却怎么敢违背天子意愿？”

他们接着就开始感叹身为男儿的种种身不由己，言语间涕泪俱下，吐苦水吐得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