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梦。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害我差点儿丢了性命,伤我身体发肤,便拿你的过去作为交换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去,要是给我认出来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在梦里睁开眼睛,但眼前所见让我大为吃惊——“我”竟然看见老树妖耆宿站在我面前!可是……这真是的我认识的那个老树妖吗?
眼前明明是和须臾峰一样的山一样的远方,但这里黑云滚滚,天际隐隐有闷雷滚动的声音传来,云层间电光肆虐,照得天地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我”站在树下,看到前方的云海里冒出一个个的黑影子和白影子,他们肃穆而恢宏,但默然垂首、毫无生气。
“我”转过身,面对老树妖好像开口在说什么,但奇怪的是这时我的思绪开始崩溃,恍然间有明亮的天光照进我的意识里,我还没有来得及听到说话的内容,就猛然清醒过来。
醒来之后,我大睁着眼睛,想再回到梦里听清楚那话,但心里却明白已经不可能了。
这个人是谁?他见过老树妖?老树妖认识他?他到底跟老树妖说了什么?我一个问题都没有办法想清楚,骤然间感到恐惧起来,身体浑然战栗不已。
“闭着气干什么?呼吸。”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惊诧不已,同时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怪不得脑子是懵的。于是我赶紧张大嘴“哈、哈”地大吸几口气。吸完气,一想,唉?不对呀……眼前怎么还是一抹黑?难道天还没有亮?
我一闭眼,再一睁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并且因为睁眼的这一个动作,眼睛一痛,差点儿又飙出泪来。
“别睁眼,闭着吧。”
这个声音又说话了。接着,我感觉到几根温热的手指搭上我的眼皮,感觉得出手指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
指腹有茧?
我以为,只有弹琴的人手上才有这样的茧。手指长年累月地拨弄琴弦,才会在指腹生出老茧来。
“你的眼睛兴许是被烟火熏了,所以暂时看不见。不过你放心,镇上有大夫,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本来还想豪迈地对这人抱拳,来一句:“敢问英雄尊姓大名?”以显示我的江湖儿女风范。可是我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装成一个弱女子的好。于是我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光听他的声音,我还感觉有点儿耳熟,思忖着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可是他只是答:“你……称呼我为‘银公子’——即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啊。”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说:“在下……不曾在哪儿见过姑娘。”
我自觉羞赧,自己一个纤纤弱女子,这样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说话,好像有点儿不矜持。
“昨夜那场山火起得蹊跷,这一下,不知道又断了多少靠山吃饭的人的活路……”他像是情不自禁地这么感叹一句。紧接着,我的整个身子都腾空起来,他抱着我说:“我现在还是送你去医馆吧……”
我似乎总是遇到好心人——我这样想。至知说这人界总是坏人比好人多,我并不信他,并且在心里暗暗鄙夷他的恶意揣测。但我转念一想到他现如今生死未卜,于是又赶紧打住这个想法。我以前捉弄他的时候,一点儿愧疚感都不曾有过,怎么现在只是稍微想一想他的坏处,都觉得有罪恶感呢?
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但听还是听得见的。我们一路去医馆,就听见这小镇之上叫卖之声往来不绝,端的是热闹非凡。
在医馆里把过脉,大夫开出方子,吩咐小童去抓药,我就无聊地轻轻敲打起桌面来。桌子木头很实在,声声“笃、笃”,饱满而深沉。这时候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银公子:“银公子,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没有这么热闹的小镇啊?”
我看过华月随身带的地图,过城南镇之后,还要翻山越岭赶数十里的路才能够到下一个镇子。我昏迷一场,总不会一觉醒来就平白跑出了这么远。
答话的却是大夫,他幽幽说道:“咱们这地儿虽然不出名儿,但南来北往的都要打这儿过。”老大夫声音听起来还很干练,并且语气里颇为自豪,道,“寻财路的、走江湖的、拜官禄的,老人家我也见过不少。人一多,自然就热闹起来了。不过人一多,是非也多,这城南镇不是个久留之地……”
城南镇?!我悚然一惊。
昨天我们行经城南镇的时候,明明看到镇子里一个活物都没有,可现在这外面的人声鼎沸是怎么回事儿?我凝神一嗅,非但没有感受到半点儿死气,而且呼吸之间反而还有莽莽的生气,于无声中润泽万物。
“……我劝你二人啊还是早早离开为好。自打你们二人进我这医馆以后,其他病人都不敢踏进来了。”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什么怪物,怎么我们在这儿,其他人还不敢进来了?
我晕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