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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看了一眼那扇子，两眼顿时放起光来，就想伸手去抓来看看。贾琏眼尖，刷地一下把扇子一收，轻笑着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在他对面坐下。

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狡猾，贾赦不满地哼哼道：“行啊儿子，做了官儿防人都防到你老子身上了。什么时候学着附庸风雅走路拿个扇子了？”

贾琏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笑道：“跟朝中的清流派。”

贾赦不屑道：“跟清流派有什么好往来的。你得跟对你前途有帮助的人。”

贾琏也不接他这茬，只淡淡道：“为官之道，管他清流还是浊流，都不可得罪。爹，明儿你就启程？”

贾赦一听这话，心里寻思，这个儿子，果真跟自己是亲父子，八成是想来分一杯羹。于是眼珠转转，道：“嗯。我晓得你想什么，我可跟你说，你老子我虽然糊涂，平时也贪财，可这回不一样。你林姑父对你有知遇之恩，没有他，哪来你现在的风光？外面虽然都传你姑父这次可能病得不轻，但都是传言，不可全信。便是真有个什么，那林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插手。更何况这回为父还是跟着老太太一起去的，你要有个什么心思，趁早收了吧。”

不料听了此话，贾琏却拍案笑道：“好！爹说的太好了！其实儿子此番过来，就是想跟爹说这件事。我受了林家恩惠，这才跟永安侯结交上。以后官途宽的很，最近风声紧，儿子正怕万一父亲去插手了林家的事，里外不讨好，万一被有心之人冠上打着帮忙的名义，侵吞林家财产，于我于贾家于元春大妹妹可就都不好了。特地来跟爹爹关照一声，没想到爹爹竟然如此深明大义，比儿子还先想到。儿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呸！”贾赦气得暴跳如雷，“去你娘的元春大妹妹，他家的闺女于我何干？你老子这么大岁数去趟扬州，容易么？不就想弄点辛苦钱……”说着说着，声音软了下去。

贾琏在心里窃笑：果然不出迎春妹子所料，只是没想到这才三两句，爹爹就现原形了。

贾赦不耐烦道：“小兔崽子你懂什么？你林姑父约莫身子也熬不了太久了，你林妹妹还那么小，咱们当舅舅的就是她的娘家人。你以为林家那些支族不盯着？咱们去，是护佑她！爱护她！帮衬她！是吧？”

“是啊！”贾琏眨巴眨巴眼睛，贾赦气得脑门青筋直跳，这个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

贾琏笑着拍了拍贾赦的肩膀，“爹，来来，坐下说。儿给你沏茶。爹，儿子是怕你一时糊涂着了人家的道。”

贾赦眨巴眼睛道：“着了什么人的什么道？”

“你想啊，祖母一向偏心二叔他们，怎么此番偏偏让你去了？”

贾赦一时语塞，半天磕磕绊绊道：“可能……可能是突然不偏心了吧？”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没底气，难不成是一辈子偏心昨晚梦见两个观音菩萨点化，突然不偏心了？

贾琏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爹，但凡有好差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咱头上？你也不想想。一旦去了林家，那万一林姑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操持丧事得是咱们吧？黛玉那么小，就这么一个女儿，林姑父不得提前留嫁妆？林家是什么人家？世代书香，二品大员、当朝探花、盐科御史啊！您这一去是浩浩荡荡地去，您以为那些言官都是□□的？一个个都乌眼鸡似的盯着呢。您看儿子只不过得了林姑父一封推荐信，便能攀上永安侯，和清流派一起，说明什么？说明林姑父在朝中很有人缘？您去办这个事儿，办好了，不落好；办坏了，万一那林家财产有个什么损失，岂不是都赖在您的头上？”

贾赦似乎被说愣住了。

贾琏又道：“还有，咱们是自己清楚，这管着盐科，不会少银子的。可您说万一人家知道有大笔银子进咱们府，能不会去查林如海这几年到底贪没贪？万一真有个什么？咱们家撇得清吗？只怕到时候吐出来的比拿得还多，儿子我也要受牵连了。”

贾赦急红了眼，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银子溜走吧？

“您不掺和就行了，凡事装个糊涂。昨儿我已经跟永安侯支会了一声，他同意派府中侍卫护送你们一路从扬州回来。”

“那不行！那你爹不是白去了！”贾赦还是算得过来这笔账的。

贾琏义正言辞道：“什么白去不白去？爹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去护送林妹妹回家的，爹做的这么大仁大义，我相信林姑父定然能晓得其中的深情，不会亏待咱家。您是要名正言顺的赠与，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明抢？”

贾赦嗫嚅了几声，“那当然还是名正言顺……可是……”

贾琏用扇子一拍大腿，“好了，爹，就这么定了。儿子先走了，帮爹置办明天要走的马车。对了爹，明儿永安侯世子陈束也一道跟着，作为一个中间的见证。到时候就算是有个什么，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什么？永安侯家的人也跟着去？”这一下贾赦彻底傻了眼，有了外人做见证，这下再加个老太太，自己是断然算记不得那笔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