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听到苏梅的话,张彭泽沉静片刻之后道。
那张靖标因贪污枉法而进入大理寺,定罪之后被当街砍头,定远侯府一下崩塌,张彭泽在苏洲愉的帮助下,承袭侯位,一个人撑起整个定远侯府,但平日里他读得那些圣贤书在复杂朝堂之上全然无用。
诡谲的朝廷之中,他一个人摸爬滚打的被撞得头破血流,而张氏现今也是自身难保,根本就帮不上张彭泽什么忙,反而还要张彭泽拉拢朝廷关系来反帮衬她,可以说,整个张家氏族的正嫡旁支之前途生死,几乎都压在了张彭泽的肩膀上。
“彭表哥,节哀。”对于张靖标,苏梅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应该说,她对于所有的张家人,除了张彭泽之外,全无好感,所以张靖标的死于苏梅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但看在面前张彭泽那副隐忍的悲切模样,苏梅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心酸。
“张彭泽,我知晓你丧父之痛,对此也深表哀意,但你我之间的婚约,我却是赞同不得的,你若是个男人,便大大方方的打出自己的天下,莫搞这些歪门邪道。”仰头看向面前的张彭泽,沈妙月眉目圆睁。
她好不容易盼着那大皇子进了宗人府,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又被拴在这张彭泽身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姑娘若是想反悔,自可找镇国侯言说。”朝着沈妙月拱手行了一礼,张彭泽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一对士兵道:“沈姑娘还是请先回镇国侯府吧。”
“我说过了,今日我就出家,谁爱回那劳什子镇国侯府谁回,谁爱嫁谁嫁!”说罢话,沈妙月一把拽过一旁正欲偷摸溜走的老住持,声音高扬道:“老和尚,你若是不给我剃度,我便把你脑袋削了!”
“女施主,老衲已然与你说过了,我们这天觉寺是不收女弟子的。”听到沈妙月那咄咄逼人的话语声,老住持无奈轻叹了一口气道:“女施主若是真想出家,三十里之外的妙月庵,定会欣然接受女施主的。”
“老秃驴,你莫与我废话,我刚才已然说过了,我就要在你这天觉寺里头出家。”
“妙月,不要胡闹!”沈妙月话音刚落,那头领着一对士兵大踏步赶来的罗生便立刻厉声呵斥道:“还不快与我回去?”
听到罗生的话,沈妙月手中利剑一紧,她睁着一双微红水眸用力的瞪向那满脸胡渣裹面,身穿暗色盔甲的罗生,声音微哑道:“好啊,如果你娶我,我便与你一道回去。”
“你莫要再胡言了,我一日是你师傅,便终身是你师傅。”暗暗紧了紧自己掩在腰后的手,罗生双眸微睁道:“你难道真要我将你绑回去?”
“好啊,你要绑便绑,最好一剑刺死我,抬个尸首回去最是轻松了!”通红着眼眶,沈妙月怒视着面前的罗生,声音暗哑道:“你来啊!”
紧抿着唇瓣站在原处,罗生看着沈妙月那副倔强模样,神色渐渐暗沉下来。
“罗师傅。”苏梅看到面前这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景,赶紧上前几步走到那罗生面前仰头道:“罗师傅可欢喜吃雷笋?刚刚新鲜□□的。”
罗生是马焱的教武师傅,苏梅小时常被马焱逼着一道去习武健身,因此对于罗生也还算是熟识。
听到苏梅的话,罗生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睁着一双无辜水眸的苏梅,正欲开口之际却是突闻得一旁沈妙月道:“他最是欢喜食雷笋了,一个人一顿便能吃掉七八斤。”
“是,是吗?”听到沈妙月的话,苏梅紧了紧自己那抱在怀里的雷笋,然后伸手一指一旁的竹林道:“我都是在里头挖的,罗师傅你还是自个儿去挖着吃吧,这自个儿挖出来的,才是最香的。”
“……不必了。”听到苏梅的话,罗生停顿片刻之后双眉一皱道:“靖江郡王呢?可是与你在一处?你们两个可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他,他下山去了,这会子还没……”苏梅的话说到一半,却是突然住了嘴,她歪了歪小身子往罗生身后看了一眼道:“咦,来了。”
不远处,马焱穿着一身规整袄袍,正与贺兰僧伽一道缓步走来,雾气蒙蒙的晨曦之中,他那张清俊面容风姿卓然,身形修长,通身的冷凝气派之中暗夹一股狠戾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苏梅迫不及待的迈着小短腿跑到马焱身侧,然后一把举起怀里抱着的雷笋递到马焱面前献宝似得道:“你看,都是我挖的。”
伸手轻抚过苏梅那沾着黏腻细泥的白细小脸,马焱接过她怀里的雷笋拎在手中道:“昨夜睡得如何?”
“还可以,就是那雷声太大了一些,听着心烦。”歪在马焱的胳膊上,苏梅一边拍打着自己袄裙上头的细灰,一边声音细糯道。
“嗯。”淡淡应了一声,马焱伸手牵过苏梅的小手往罗生面前走去道:“怎么在这?”
拱手朝着马焱行了一礼,罗生开口道:“有些私事。”
听到罗生的话,马焱侧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沈妙月,然后微微颔首道:“嗯,既然来了便不忙着走,今晚一道吃杯酒,还有这天觉寺里头的雷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