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下馆子,那嘚瑟得简直飘极了。
这么一招摇,起了带头作用。车间许多其他的工人也大感羡慕,就陆续被他们拉下水不少。
只唯独手艺最好的洪衍争不缺这几个钱,从未动过心。
他既不想找事,又正在师傅的严管下用心钻研木工手艺,还琢磨着怎么修理家中那些有残缺的老旧木器呢。
结果反倒因此成了车间里的另类,被说成了“有钱都不知道赚的傻子”。
可后来怎么样呢?就在这个月,这伙子干私活的人接了笔急茬的大活儿,偏偏又没那个本事,结果出事了。
他们答应主家的“老虎腿”给做成了“南瓜腿”。不但一分钱没挣到手,还让人倒追着要他们赔木料。
再后来这帮小子扛不住了,索性不认账,撒丫子跑了。
可偏偏主家很有几分本事,绕了几个弯竟追到“红星家具厂”来了。这一下事儿可就闹大了,彻底成了厂领导摆在桌面上,要一查到底的“大案要案”。
最后厂领导的集体意见是,不但要这帮小子把钱如数赔给人家,而且还得让他们把长期以来的“违法所得”全部上缴,并杀鸡儆猴地给带头几个人留厂查看处分。
这几个小子当然不干啊。退赔和处分好说,可这多半年靠滴汗珠子挣来的好几百块钱谁舍得啊?犯法吗?不犯!凭什么上交?
可厂里也有说辞,说端着公家的碗,就得服公家的管。何况他们干活都用的是上班时间和厂里的工具,车间木料不明原因减少怕也跟他们离不开关系。不交行啊?那就等着开除吧。索性厂子不管了,给你们彻底的自由,发大财去吧。
得,这下这几个小子老实了。不得不老老实实照办。
因为外面挣得再多,可老了怎么办啊?旱涝保收的日子又早已经习惯了,谁敢扔了这铁饭碗啊?
更何况干个体这身份丢人啊,别说家里人觉得臊得慌,父母能把他们赶出见。就是介绍对象,人家一听也得跑,谁敢轻易走这步呀?
就这么着,这会儿又有人开始嘲笑他们了。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傻不傻啊?看看,还是人家洪衍争稳当,一个劳模又板上钉钉了,公家的二十块拿的多踏实啊。听说上头为了让他好好管管这帮小子们,还想让他接车间副主任的班儿呢。
得,弄得这些灰头土脸的主儿更看洪衍争不顺眼了。
同一时期,与木匠蒸蒸日上的需求量相反,安太阳和安月亮哥儿俩的“倒蛋”事业,却遭遇了重大的打击,几乎到了赔本赚吆喝的地步。
敢情早从1974年起,京城市政府就把解决鸡蛋供应紧缺问题划为民生工作的重点,为此还专门召开了共和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养鸡工作会议。
政府当时采取了提高收购价、安排孵化器、提供雏妓、赠送部分饲料的举措,来提高农民养鸡的积极性。
可尽管此法较有成效,但因为京城需求量过大,仍旧存在着巨大供应缺口。试行一年后,发现仅靠民间养殖无法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1975年起,京城政府痛下决心,开始投资兴建机械化的养鸡场。到了1978年,大兴红星鸡场首先开始投产,当年年产就达到了165万斤,极大缓解了首都鸡蛋紧缺问题。
随后峪口、俸伯、东沙、红华等大型机械养鸡场也陆续开办投产。再加上“鸡屁股银行”的诱惑,农村也开始出现了集体养鸡场和农民养鸡专业户。鸡蛋供应量一年比一年充足。
真到了1981年的时候,京城自产鲜鸡蛋已经足以自供,再不用从外埠调配鸡蛋了。
而老百姓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发现,市面上几乎全是来自机械机场的白皮鸡蛋。个大、干净,个个新鲜。他们再不用像以前那样,为了防止碰上臭蛋,打鸡蛋还得用两个碗了。
那么当然了,货源逐渐充足的同时,收购价上的优惠政策也会逐渐取消。所以从去年以来,安太阳和安月亮就明显感到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京城农贸市场收鸡蛋的价格是一天比一天低。反过来因为想多卖钱,“倒蛋”的人在乡下争抢货源,他们收鸡蛋的成本却在与日俱增。
于是过去跑一月每人能挣七八十的景儿没了。逐渐变成了四五十,再后来又变成了三四十。
从今年年初开始,除了恰逢三大节鸡蛋价格还能抬起来点,其他时候每个月也就每人分个二十来块了。
而最惨就是今年的九月底。他们盘算着“国庆节”能价钱好点,催着兆庆在乡下抢购了一批鸡蛋。
好嘛,兴致勃勃赶过来,却发现这次连节前上涨都没了,反倒又低了一个价位。这要按照市场的收购价原地倒手,每斤都能亏掉三四分,除非他们自己摆摊才能有些许利润。
可这样既耽搁时间,又得交管理费。这怎么可好呢?
最后哥儿俩一合计,没辙了,跟这儿耗不起,这钱也亏不起,还是干脆找咱亲戚帮忙去吧。
这样他们就又跑到洪家来了,两千个鸡蛋一个不差,全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