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自小没了母亲,皇上又对他溺爱之极,在宫里只有他骂下人的份,像今天这样维护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头一回。此人带回去也无妨,太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三王爷又武功高强,谅他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耿适只好妥协道:“就依皇子所言将此人带回去,皇子还请先行上车。”
闻言,段翼藤难得好心情痛痛快快的拿着苏韶姗的背包上了马车,掉头朝太傅府驶去。
“今生只为与你相见,来生只为与你相伴。你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又是熟悉的歌谣,又是熟悉的梦境,这一次,苏韶姗似乎看清了在梨花纷飞的树下舞着剑展露身姿的小女孩,那张脸分明是自己小时候的脸!
瞬间,周围暗淡无光,星星点点的火焰划过了漆黑无垠的夜空,似是有马蹄践踏之声,刀戟碰撞之声,拼搏厮杀之声,妇孺惨叫之声,从四方交织响起。
黑暗中,她看见自己抱头缩成一团,汗水流淌,低落无声。空洞的声音来自永无止境的黑暗前方,轻轻的唤着“姗儿……姗儿……”
躺在榻上的苏韶姗眉头紧皱,焦虑不安,汗水已打湿了枕头。这可吓坏了旁边不停为她擦汗的婢女秋叶,拿起帕子又在盆里拧了一把,慢慢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知道这姑娘梦见了什么事,这样难过。”
一个时辰前,苏韶姗带进马车,耿适驾车来了太傅府。
颠簸了一路也没见她醒来,段翼藤怪耿适下手太重,直嚷嚷让他引咎辞职回家种地。
正厅之上,一位背影阔绰身形威严之人对着幅山水泼墨画负手而立,身着月牙白锦袍,一头银丝高束,此外无任何配饰,左手捋着及腰的胡须,威严之气自内向外散发着。他便是太傅尉迟绝,曾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如今又请领皇命管教着十一皇子。
“耿适见过太傅。”
“起来吧。”收好这泼墨画,尉迟绝转过身捋着胡须语气平淡道:“藤儿呢?”
耿适抱拳:“回太傅,王爷正准备带十一皇子回去。”
“嗯,让言希留下,你同藤儿一起先行回宫,老夫去看看那位公子。”
“太傅……”耿适面有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耿将军但说无妨。”
“那位公子非我北云之人,无凭无户籍,还带着奇怪的包袱,若是邻国细作,怕……”
“哎,耿将军不必多虑,若真乃细作老夫也自有法子打发他回家。”
“那臣先行告退“耿适行礼退了出去。
眺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夕阳,太傅捋着胡心里一直在打鼓,且不说为何那公子可以令同藤儿与其一路,单是要耿适引咎辞职这点,也定要与那公子会之一会。
这厢,苏韶姗悠悠转醒,这梦令她心头无比压抑。她的记忆停在了残庙里,她折回去找翼藤谁知被人敲晕,然后做了长长的梦。
起身靠在床沿见自己躺在陌生的古色古香的雕花床榻上,盖着丝绸轻盈的棉被,床边是白色帷幔,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檀香。
帘外,一个梳着流水丫鬟髻的女孩端着红木盘将帷幔撩开,见到坐起身的苏韶姗惊喜道:“姑娘你可醒了!”
苏韶姗有些摸不着头脑,女孩穿着橘色纱挂罗裙坐到她旁边递上青花白瓷碗道:“姑娘一直不醒,皇子记挂得紧吩咐奴婢待姑娘醒来就喂您安神的汤药,您赶快喝了吧。”
看着淡如茶色的汤水,苏韶姗有些怀疑看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女孩笑道:“姑娘莫怕,奴婢唤秋叶是十一皇子的侍女,这里是太傅府。”
十一皇子?这倒是个关键词。报纸上说十一皇子下落不明,自己在这和谁都不熟又怎么会认识皇子?莫非……苏韶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便试探问秋叶:“十一皇子是……翼藤?段翼藤?”
“可不是吗姑娘,见您睡了很久皇子还吵着要把敲晕你的侍卫赶回家种地呢。”
“那段翼藤为什么出宫呢?”
秋叶掩嘴一笑娓娓道来。这段翼藤自幼习武,对学习却是一等一的头疼。一日,太傅命他在半个时辰作出关于莲花的诗,这小子却打了侍卫硬闯出宫,在外流落至今日才因她在大街上大喊皇子名讳才被耿适找见,说起来苏韶姗也算是变相帮了一忙。
“皇子已经和耿侍卫回宫了,姑娘快喝了吧。”总不好拂了别人的意,苏韶姗接过白瓷碗捏着鼻子将汤药灌了下去。
此时,太傅撩袍走了进来,秋叶起身行礼,太傅挥挥手示意:“老夫有话想同苏姑娘说,你先下去吧。”
“是。”
苏韶姗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太傅,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心里打量着,太傅这个职位是个很厉害的角儿,一般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等等的代言人,怪不得皇子会出走,是受不了在皇宫里天天算计别人的学习法吧。
太傅捋胡,负手走近:“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