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赤练蛇一般当空游走着,在白色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二人均是身披着玄色宽大斗篷,连帽檐压得甚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这显然是不叫人瞧到他们的模样故意而为之的,那么他们究竟是谁,来此找寻王爷所为何意呢?
护院兵丁们见主子来了,这才放开那两个人,有个领队的军卒过来向王爷施礼禀报道:“启禀王爷这两个陌生人说要面见您,可又不肯报出自己的名号,还忒无礼地要硬往里闯!我们几个拦着不让,他们还要动手打人呢!”王爷闻听点了点头,叫他先退在一旁。
高个黑衣人见王爷来了,抬手摘下蒙在头上的斗篷连帽,露出一副黑面虬须短髯来,见他呲牙笑着说道:“老七弟,别来无恙啊!许久不相往来,可还记得你这个兄长吗?”
承玉见是六哥承楚,不由得惊愕着说道:“六皇兄?怎的是你?皇上不是谕令你在遵华为先帝守陵,非召不得擅自离开么,怎么到这来了?”
承楚与承玉两兄弟年纪相差许多,承楚今年三十有二,而承玉才不过二十岁;承楚崇尚武力,善带兵征战、骑射技艺在几位皇家兄弟当中堪称翘楚,而承玉却是广涉六艺,尤其擅长音律;承楚性情勇猛刚烈,承玉却儒雅风流,因这些差异,二人并不十分亲近,之前来往甚少,此刻承楚突然出现在紫霄阁,承玉怎能不感到十分惊讶。
承楚“嘿嘿”笑了两声,瓮声瓮气地道:“怎的?不欢迎吗?呵呵!怎么着也要看在我这坛陈年杜康酒的情份儿上,七弟也不会将兄长拒之门外吧!走!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咱们还是到堂内去豪饮畅谈去!”
承楚说罢拉起承玉的手就要往里头走,可承玉深知皇上对六哥颇有忌惮,先帝晚年时,他们都是争夺储君的最大对手,因此皇上登基后,才故意施计将他软禁在遵华皇陵里,就是以防他会有不臣之心,私下纠集党羽与自己相抗,令朝纲不稳。此时,若自己答应与他在紫霄阁内饮酒叙事,传到宫中,必定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承玉此前一向远离官场、淡泊名利,这也是皇上信赖重用自己的原因,自己又怎能辜负了皇上,因此一把将他扯住,拱手歉意道:“请六哥莫要见怪,今日臣弟有贵宾正在舍下做客,实在不便打搅,有什么话,咱们就在此处说吧。”
承楚听了,略显不快,扭头朝里面瞄了一眼,梅儿见状,忙从窗口处缩回身去避开,可估计还是被他看到了,于是大笑两声道:“七弟是金屋藏娇了吧!也罢,在哪儿说都是一样……”
梅儿关切地向外凝望,看他们说话间,那背着洞箫之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立在那里,定力极佳,想必定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又想到自己与六王爷当年在万岁山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对这位火爆脾气的六王爷印象颇深,还亲眼目睹过他犯下弑君大罪,后被皇上宽恕留在遵华守陵思过,从此一直消声觅迹,今日怎么突然来此,真是令人大感意外,想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皇上让承楚在遵华守陵思过,去年年中大封皇亲时,也封他做了恂郡王,也算恩威并举,然却未能令其安分下来,还总想着重返朝廷,可皇上因忌惮他的余威,生怕他复出后会威胁到自己的权威令朝纲不稳,因此一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随着一次次被决绝,又加上爱妻病逝,承楚心中对皇上的怨愤与日俱增,然可又无计可施,只能每日借酒消愁,这样过了数月,直至去年年底先帝周年祭那日,皇陵忽然来了一位红发女郎,二人同命相怜,一个因痛失相濡以沫的爱妻而黯然神伤,一个因大婚之夜失了新郎而遗恨多年,可谓惺惺相惜,于是乘着雪夜,二人围坐炉前,把酒言欢,一个吹箫,一个吟唱,喝得酩酊大醉不亦乐乎,后来情不自禁做起了露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