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真是个蠢女人,云州知州盛唯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不仅仅是正三品直隶州知州,其家族更是不容小觑。前雍华皇朝之时,澄海盛家雄极一时,与当时的子桑皇室相比也不妨多让,更忠心不二,誓死维护雍华皇权。
只是最后雍华覆灭,先帝见盛家在连番恶战中已然元气大伤,更感其忠义,并未赶尽杀绝,留下了一支血脉。而盛家拼至最后见大势已去,也不想盛家就此覆灭,才勉强接受了招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时如此庞大的盛氏家族,怎会不留下些许底蕴呢。
容倾此时也根据身体中零星记忆彻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只觉造物弄人,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想起在密室之中听到的话,那些人似乎是要从云州开始,执行什么重要的计划。
而她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东扶国巫祝们所说的借尸还魂。容倾虽身死,可她的灵魂却活在另一具身体里。
她现在的身份便是云州知州盛唯的傻女儿,盛晴皎。
“哼,许小姐此话是在质疑本官的官品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许流苏听到这声音反射性地打了个寒战,那个趾高气昂的丫鬟也闭嘴瑟缩一旁。之前还有一名原本就不是很显眼的男子,这时忍不住偏过脸去离房门又远了几分,似是有些畏惧。
难不成自己这身体的父亲是个凶神恶煞的夜叉吗?
听语气虽然严厉,但声音还是清朗斯文的。当年在明京她也曾在太师府见过这位新科榜眼,温润有礼,芝兰玉树。
这个疑问不过心内一晃,她就见到了一袂青色官袍,一双黛黑官靴,和一张英气儒雅的脸庞。
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连胡须都未蓄起,一双黑眸炯炯有神,似能洞察一切。
盛唯见许流苏此时还扑在自己哥哥身上,眉头一皱:“还不离开尸体?!想破坏本官办案吗?”
他上前几步,细细看着地上的尸身,嘴里缓缓道:“许小姐,你身无诰命,只是一介平民,竟敢私自诽谤朝廷正三品,看来是想吃几天牢饭了,嗯?”
许流苏一听一边赶忙告罪,一边退开,她原本也不想靠着讨厌的四哥尸体上:“大人恕罪,是民女哀兄之死,口不择言。只是小傻……盛小姐蓄意谋杀我许氏少爷罪证确凿,还请……”
说到此处,她才突然发现原本应该在一旁的盛晴皎竟然不在,一种不祥预感突然袭上心头。
韩舞怜早就发现此处蹊跷,此刻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语。
“爹爹……”身为盛晴皎而魂为容倾的女子适时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才让大家注意到她。女子语调颤抖,加上这幅身体特有的柔美声线,令人闻之怜惜。
“皎儿——”盛唯循声连跑了过去,盛晴皎见他踏步无声,速度奇快,不由暗暗惊奇,没想到这位新任父亲名为文官,武功也不弱啊。
盛唯看着心爱女儿小脸煞白,眸色带水,衣衫发髻凌乱,身上更有多处小伤,连细腻的雪颈上都有手指状淤青,心疼无比。
他有一子一女,女儿因意外七月早产,先天不足,导致身体虚弱,心智停留于幼儿时期。他请了无数名医,更不惜动用了盛家隐秘,只得到“至柔至阴,天时天命”八个字而已。所以他对这个女儿感觉亏欠,全家都予以她无限疼爱。
盛唯知道此时并不是心疼女儿的时候,身为云州父母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杀人之罪的严重性。他心中当然确信此事与自己女儿无关,只是许家与韩家的关系无比密切,如此他更要谨慎行事。
“皎儿,”盛唯缓声哄道,“告诉爹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别怕,爹爹在这里呢。”
语气中的担忧疼爱令盛晴皎忍不住鼻子一酸,她父亲容琛自从升任天水军元帅,官拜正二品、一等爵位之后就极少关心她这个女儿了。母亲虽贵为长帝姬,生下她后却一直没能有身孕,父亲早就心有不满。
父亲容琛碍于皇家面子不好纳妾,但她和母亲都知道他在外早就有了几名外室和私生子女。母亲因为心内愧疚和自己的成长一直装聋作哑,容倾对这位父亲的感情也远不如母亲。
此刻盛唯的神情让她感受到了久违又陌生的父爱,盛晴皎差一点就演不下去了。
傻子的身份即便名声不好,对她如今而言却是最好的掩饰身份,盛晴皎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天真傻气地断续说着:“爹……爹爹,坏人!坏人咬我……还要……抢我的衣服,皎儿的衣服都……都给弄坏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