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先生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装了。”云霁赌气似的地泄了底,投降。这个人太狡猾了,戏真是没法儿演。
陈博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手指挑开了他的面具。
见陈博涉执意要撕,云霁急忙抓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你粗手粗脚的,又要弄坏了。”
陈博涉没强求,云霁顺着方才被揭开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伸了手指去将粘合的部分揉开。
一张面皮被徐徐揭下来,面皮后那张漂亮的脸慢慢出现。先是左半边脸的一小块白皙的皮肤、紧闭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然后是挺翘的鼻子……
陈博涉怔怔地看着,尽管已经被惊艳了一次,但再看还是那么美。
既美得脱俗,恍若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又有些媚,像是书里描述的那些魅惑人心,吸人精气的妖精。
“先生……”陈博涉的嗓音变得低沉,情不自禁地再次抚上云霁的脸,“你好美。
云霁低下头,轻轻推了他一把,“我去洗脸。”
他怕跟陈博涉对视,因为那人眸子里面涌动着的情愫,犹如滔天的洪水。已经快要溢出来,将他淹没了。
“我去烧水,外面冷,先生就别出去了。”陈博涉收回手,转身出门。门一开,冷风扑面。
*
陈博涉去厨房拎了一壶热水,厨房里打盹儿值班的仆人顿时鸡飞狗跳。回来的时候,他见云霁正拿着挂在墙上的那张旧面具在端详着。
“没想到你捡回来了,还留着。”云霁摩挲着面具,已经干了硬了,刷上去的赭石色也褪了。
现在这个面具真是尸体的样子了,一点儿活人的气息都没有,颇为骇人。陈博涉挂在墙上,一晃眼便能看得到,也不害怕。
“都两年了。”陈博涉将热水倒进铜盆里,“但我觉得你一直都没走,肯定会回来。”
“是啊,我是没走。我是鬼又不是人,我就缠在你身边,你怕不怕?”云霁接过陈博涉递上来的帕子,沾了水,开始擦脸。
陈博涉从背后环住了他,气息越来越近,“真是鬼就好了,我就让你天天缠在我身上,天天用阳气喂饱你。”
云霁听着这话,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陈博涉变本加厉地舔上了他的耳垂,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你要是鬼啊,我就让你离不开我,哪里都去不了。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每天只能看见我一个,只能跟我说话,只能想到我……”
他舔/弄着耳垂,又吻着耳廓,声音呢喃而含混,却把潮热的气息都喷到了云霁的脖子上。
云霁只觉得被他舔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般。
烫烫的,麻麻的,痒痒的。
“你要是鬼啊,我就要让你靠吃我的阳精过活,让你全身都是我的味道,就这么占有你,让你投胎转世之后也忘不了我……”
不知道知道陈博涉从哪里学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侵入云霁的心里。
云霁只觉得他心里那层硬壳,正在一点一点的,被陈博涉这些蛮横不讲道理的话,给剥掉了。
他像一只乌龟,因为胆小,而用规矩和君臣之礼筑起了一个坚硬外壳。
他不敢从壳里走出去,不敢将自己柔软的内心暴露在阳光之下,不敢面对,不敢承认,不敢揭下面具。
而陈博涉就如同一只傲慢而不讲理的白鹤,用尖喙和利爪去啄他,越啄得狠,他越躲得深。
但渐渐的,乌龟厌倦了逃避与躲藏,伪装与拒绝,他探出头来,朝着白鹤的方向爬过去。这次白鹤变狡猾了,等着他露头。
他按捺不住爬了出来,白鹤就叼住了他,让他再也缩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