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饶准时到舒川家里做煮饭婆,伺候完大人用膳,她又得到厨房收拾残局。
莫饶把洗好的盘子晾在架子上,舒川走进来把门虚掩上。
“莫宝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昨天来时,那小孩一个字也没说,舒川原以为莫宝认生或者是不高兴,今天看了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有轻微自闭症。”莫饶摆着盘子,轻描淡写。
舒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从小就这样?”
“不是。”莫饶估摸了下时间,“从去年末开始的。”
莫宝本来在幼儿园挺好的,后来有天,老师打来电话说莫宝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莫非白在跟大客户吃饭,就叫莫饶去幼儿园看看情况。
莫饶进到办公室,第一眼就看见莫宝安安静静站在幼师边上,脸颊被猫挠似得几道血痕,气不打一处来。
莫宝旁边站了个小姑娘,辫子散开,头发乱糟糟,东一撮西一扯,脸上手上倒是不见有什么伤痕,却哭得昏天黑地涕泗横流。
小姑娘的母亲一手叉腰,一手指指天又指指地,不依不饶。
莫饶俯下身温言教训儿子:“你是男生,怎么能和小女孩打架呢?居然还打不过。你记好了,以后再打架不仅要用手,还要用脚踢用牙咬。”
莫宝深入贯彻莫饶的教育方针,以至很快成为幼儿园一霸。不久之后,园长亲自把莫宝送回了家。
自此,莫宝不去幼儿园了,天天在家里待着。然而,他在家越待话越少,到去年年末时候已是一言不发。
“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了吗?”舒川的问话打破彼此间的安静。
“去了。”
“什么原因?”
“医生说是因为我。”
“因为你?”舒川不解。
“因为我对莫宝不好。”
舒川完全搞不懂莫饶的逻辑,什么叫“对莫宝不好”,疑窦丛生:“为什么?”
过了许久,莫饶才缓缓开口:“因为我讨厌他。”
舒川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还来不及合上,客厅里传来莫宝哇哇大哭的声音。
他随即快步走出厨房,见莫宝坐在沙发上哭得厉害,大片大片水渍从他捂住眼睛的指缝里流出来。委实可怜。
舒川轻轻抱起莫宝,圈在怀里轻声安抚。
莫宝既然能听得懂他们的对话,却又为何不肯开口说话?莫饶心中生疑,绕到舒川身后凝视孩子哭的皱巴巴的小脸:“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现在已经不讨厌你了,你还哭什么?”
莫宝的小脑袋从舒川肩头抬起,啜泣着展开手臂,使劲儿前伸试图勾住莫饶的脖子。舒川顺势放手帮着莫饶把孩子抱好。
莫宝哭累了就躺在舒川的床上呼呼大睡。
莫饶安置好他,关上房门走到客厅。舒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是静音状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莫饶的声音很轻,像根羽毛划过舒川的心。
他扭头看向莫饶,目光温柔,没有说话。
“我也觉得我很坏。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上天惩罚的不应该是我吗?”
“你认为你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莫宝只是一个孩子,他如此无辜,那错的人只能是我。”莫饶语无伦次,讲不明白自己的心境。
她之前看见莫宝就会想起“肮脏”、“龌龊”之类的字眼,拒绝抱他,哄他甚至于连看一眼也深觉不洁。
她将自己命运的悲哀全部归罪于这个无辜的孩子。
莫饶眼神流露出的无助和绝望让舒川心惊,他无从得知莫饶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她的模样一如当年,内里的一颗心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舒川想抱抱莫饶,却始终没有举动。他们看似仅相隔几步,中间却是遥遥七年光阴。不见来时的路。
……
何耀曦闭关两天,把莫饶所说的情境攒成了个故事,其间编不成段时咬牙切齿地埋怨莫饶既然都说了却不肯说混论喽,让他这般抓耳挠腮,浪费脑细胞。
故事串好了,何耀曦琢磨着说给莫饶听听,让她发表些意见,再添些细节加些思想感情。
莫饶接到何耀曦电话时,正抱着舒川的笔记本电脑斗地主,欢乐豆一降再降,想起自家以前是开棋牌室的,脸上更是红的彻底。
“喂。”
“今天吗?”
“哦,我离得不远。”
“好,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莫饶把笔记本甩给旁边陪着莫宝玩拼图的舒川:“你今天下午还是没事儿是吧?”
“嗯。”
“你帮我看会儿莫宝,我出去见个朋友,六点之前再来接他。”
舒川用雾蒙蒙的眼睛瞅她:“何醉吗?”
“不是。”莫饶心里念叨,舒川果然认识何醉,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唉,真头疼。莫饶想了想何耀曦与她的认识途径,回答:“是顾茗茗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