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决整整病了七天,这是自他记事以来,第一次病得这么严重,一连几天的米水未进,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晚上更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备受折磨。
他这几日一直睡在莫鸢的房里,严小雅要照顾他,他却只让小幽一个人来做。
有时候,他会向小幽问起她生前的一些事情,比如说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每当小幽回忆起那些往事,在他面前绘声绘色的诉说,他就仿佛可以看见她有点小小俏皮的模样,脸上也不知不觉的浮出一丝笑容。
现在,只有想念起她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日子不是那么无聊,但随着这种想念日益的加深,他陷入到了一种前路渺茫的困境,因为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无论他有多内疚,无论他多么想弥补,她都不会死而复生,他这一辈子,注定要背着对她的思念和愧疚,永生不安。
某个午后,他感觉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带着闪电去散步。
从她走后,闪电就再也没有出去溜过弯,有时候王妈差人牵它出去,它都倔强的不肯动弹。
而今天,陆西决难得到了后院,闪电立刻欢喜的打起了响鼻。
他摸摸闪电的头,刚要牵着它出去,闪电忽然焦噪不安往马厩的一角走去。
跟闪电生活的久了,他便知道它的习性,它必然是想要带他去看什么东西。
闪电在角落闻了闻,又转了一圈。
陆西决好奇而疑惑的看着它,直到它从碎稻草里扒出一个瓶子,然后叨起来送到陆西决身前。
陆西决从闪电的嘴里将瓶子抽出来,用手弹掉上面的泥土。
开始的时候,他还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但当他用手抹了抹瓶口的时候,一双凌寒的眸子顿时乌云密布。
“小幽。”人未到,声先到。
小幽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叶子跳起来应声:“王爷。”
陆西决怒气冲冲的从门外大步跨进来,劈头盖脸的直接问道:“她那天是怎么从楼上摔下来的,我要你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小幽不明白陆西决为什么问起这个,但关于夫人的事,她当然是鞠躬尽瘁,抓着头发想了想,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包括严小雅坐在窗台上要跳楼,她想帮忙却反倒被小彩骂,等她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莫鸢躺在楼梯下面了。
“你认识这个吗?”陆西决将那个空瓶子摔到桌子上,眉眼尽是凌厉。
小幽拿起来看了半晌,忽然拍了一下脑袋:“这是油料啊。”她闻了闻,又说,“但这并不是用来做菜的油啊……”
“啊……”小幽突然失声叫了出来:“那天下楼的时候,我感觉到楼梯上很滑,我还以为是谁把什么东西洒在那里,莫非是有人故意抹上去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陆西决已经快步向东院走去。
小幽看到他的眼中像住了魔鬼,残酷的可怕。
是谁将油抹在了楼梯上,夫人是因为踩到了这些东西才滚下去的吗?
她握紧了拳头,心中愤恨不已,也随着陆西决往东院快步而去。
严小雅正坐在化妆台前描眉,突然大门被砰得一声推开,她吓了一跳,但看到是陆西决时,立刻放下眉笔,笑着迎上去:“西决,你病好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陆西决直接将那个瓶子丢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因为被打得有些痛了,严小雅委屈的撅起了小嘴,眼睛追着那只滚落到脚边的瓶子,当瓶子被她的双脚阻挡使她看清了之后,那粉嫩的脸上一下子面无血色。
“西决,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快速向后弹开,像避瘟疫般的躲闪那只瓶子。
“我还要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沉氲暴戾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慌张的脸,陆西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西决,你在怀疑我?”严小雅的手腕好痛,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她心里慌乱的像煮沸了的汤粥,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措词。
这个瓶子她明明已经让小彩扔掉了,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陆西决的手里,而且看他的态度,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她很害怕,两条腿都开始发抖。
“是我干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始终站在一旁的小幽看到小彩脸色镇定的走了过来。
“是我将油涂在楼梯和扶手上,是我要害那个女人,跟小姐没有关系,她自始至终完全不知情。”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们蛇鼠一窝,联合起来陷害夫人。”早就气愤难当的小幽忍不住冲着她叫嚷。
“哼。”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小彩冷笑了一声:“她在黄泉做夫人吧。”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蓦然炸响。
小彩娇小的身子被打得飞出去很远,一直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两腿一软,双眼一白,顷刻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