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多缝隙灌进来,那些灰黑帷幕时不时张牙舞爪飞起。
这里是绝对不能留了,外面的人迟早会搜到这里来的,到那时候,她可就没有前几次的好运气了。
第一次她是仗着有个狗洞暗通,预先做好了准备,第二次第三次不过是这两帮人大意了。可是若再来一次,她是决计逃不掉的。
现在不是她要不要将包袱扔出去这么简单了,她便是扔出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杀人灭口的活生生例子不就摆在眼前?
她不知道顾家大少爷为什么要杀二少爷,她也不想知道,这些龌龊事儿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想活下去,离这些麻烦统统远远的。她心知自己其实可以不管顾惜朝死活的,但是叶昕晨的死活她却不能置之不理。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总是让她无法对一些人一些事置之不顾。
淮阳城现在是不能去了,这位大少爷既是死要见尸,城门口大约是做了些安排,她现在将人送过去。不要说顾惜朝活不成了,她也八成会被灭口。那就只能往别处去,先过了这一晚,待到天大亮了,她再想方设法将人送进去城里去。
那时候大庭广众之下,那位大少爷便是想要做一些事情。也要顾忌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了。况,顾惜朝既是能越过他哥做淮阳王府小世子。肯定也有自己的一批人马。
章杏打定了主意,连忙出去将庙墙角的草垫子找到,准备用这东西将顾惜朝拖走——他块头比她大了不少,她可是背不动他的。
也是她运气来了,章杏才将草垫子拿到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踢踏踢踏声响。她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人,立时将钻进草堆里。踢踏声近了。却是一匹无主的马,马屁股上插了一箭。
章杏猫在草丛里看着这马靠近,等一阵子,见后面真是无人,这才敢出来,飞跑过去,将马拽过来。因是天太黑,她看得不真切,只能通过马屁股那箭露在外面的长短断定这伤算不得严重。
她从草丛里自己曾烧火做饭的地方抹了一把陈灰抹在马屁股那箭伤上,又将马系在庙门口的老树上。
顾惜朝还是没有死,只气息更加微弱了。章杏将他拖出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弄到马背上。
她可不会骑马,只能牵着走。
那马虽是受了伤,倒也驯服,驮着个半死人跟在章杏身后走。
风越发大了,章杏怕的要死,生怕又遇了人,只小心翼翼一边牵马走,一边仔细听周围动静。
他们出了树林子,居然没有遇到人。章杏渐放下心来,往记忆中几里外的小村里去,但是也没有走多远,天居然落起了小雨。
章杏看了看马背上一动不动的顾惜朝,真恨不得就这么将他仍在荒郊野外了事,可她到底还是忍住没有这么做了。
雨越发大了,章杏只得加快了速度,她现在真是又累又饿又冷,至早上进食后,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吃过东西了。
她眯着眼睛盯着前面不远处一重黑影看半响,赶着马慢慢过去,才发现那只是个残破牛棚,里头这会只当中有一坨牛屎,这里的牛主人大约是嫌这里太破旧了,另迁新居了。
章杏却高兴坏了,将马系在牛桩上,把牛棚中间那坨牛屎弄出去,又将马上的人拉下来,摸了摸他鼻息。赶紧生火。她随身包袱里有香烛纸钱火石供品等之类东西。生火倒是很快,因为这牛棚有的是柴火。她只怕被人看到这边的动静,就将包袱里东西全倒出来,拿那包袱挂在牛棚子门口,以挡些许光亮。
她记得那小村离这里已是不远了,只现在雨太大了,不好出去。不过她包袱里吃的用都有。她用准备装供品的碗接了一碗雨水,烧热了,捏开顾惜朝嘴巴,灌了小半碗进去。
血水同源,他失血过多,她没办法给补血,那就补水吧。
两人身上衣衫均已经湿透了,章杏已经不去想男女之类的事情,把顾惜朝弄活了,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情。
她把顾惜朝剥的只剩下上下两件里衣,然后将他拉到火堆前烤着。
她做完这些,真得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己身上的湿衣裳都懒得脱了,就近坐在火堆前,一边吃给石头准备的供品,一边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