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落难,这二位友人不曾背弃他;秦家平反后,他们只关心他本人的安危,并没有借机攀附上来谋求好处。这才是真正值得相交的友人呢。
秦柏与潘茅二位叙了旧,谈了别后的经历,又说了些家中儿孙的琐事。虽然分别了多年,但大家如今都还过得安逸富足,没遇上什么大的难处,实在是幸事了。
潘茅二人知道秦柏如今是国舅爷,封了侯,又有学问,教出过几个进士、举人。他们自家也有子孙读书,有意要搏一份前程的,在课业上也有许多疑问想寻了明师请教,但他们从头到尾只是说些两人三十年来交好的经历,谈一谈平日里跟湖州这边哪个书画名家结交,又或是哪家的古董字画好,完全没有请秦柏去指点他们子孙功课的打算。明明秦柏都让妻子孙女来与他们见礼了,这就是想要做通家之好的意思,可他们却不提叫自家妻儿也来见秦柏,兴许是在避嫌吧?他们很高兴少年时的友人平安无事,得享富贵安荣,但他们并不打算沾这个光。儿孙们想要前程,他们自会挣去。老一辈有交情,可不是他们偷懒的理由。
潘茅二位酒足饭饱后离开了,牛氏就对秦柏说:“老爷这两位朋友,倒有个真正好朋友的模样。他们从前与你交情很好么?这些年来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秦柏叹道:“我自秦家落难后,便与他们断绝了联系,哪里知道后头这些事?那时我见多了亲友袖手,姻亲离弃,根本就没对自己在江南识得的朋友抱有什么希望。早知道他们是这等赤诚君子,真该早日回来向他们道一声谢才是!”
秦含真在旁笑道:“现在也不算晚嘛。虽然祖父明年春天就要回京城去了,但朋友并不是一定要常常聚在一起,才能算朋友的。您可以跟他们书信往来呀?等到他们两家的儿孙上京去参加会试时,我们家也可以照应一下他们的生活起居。往日我们见多了利欲熏心的小人,今天难得见到君子了,又怎么能不多亲近亲近?跟这样的朋友结交,连家人儿孙都能受惠呢!”
秦柏笑着点头:“这话说得是。”
次日他郑重地再次上门去拜访潘茅二位旧友,又送上了丰厚的礼物,当湖州本地的官员与士绅来拜访他时,更是特地提到了潘茅二人曾经的恩义。有了他这一番举动,这两位旧友本来在湖州就是名门子弟,今后越发会受人敬重了。拥有了国舅爷的友谊,湖州上下还有谁敢小瞧了他们两家?
秦含真一家与黄家姑嫂在湖州停留了几天,去看过了太湖等几处名胜古迹,买了不少上好的纸笔,还有湖州特产的丝绸、竹扇、茶叶、百合、白果等物,又尝过了当季的雪藕、板栗,还有太湖出产的鳝丝等等。秦柏也见过了几位湖州的诗词书画大家,丰富了自己的收藏。赵陌又给自家的茶叶生意寻了两个新货源。秦黄两家终于心满意足,赶在变天之前再次起程,坐着马车离开了湖州,往金陵的方向赶去。
他们回到江宁那一日,正逢天降大雪,把道路都盖了厚厚的一层白,几乎连田野都瞧不见了。
黄晋成早早得了信,带着亲兵骑马到官道路口相迎,见到分别已久的妻子与妹妹,他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来。等走得近了,他发现妹妹的气色大好,比分开的时候红润了许多,双目有神,脸上还带了笑容,他心里就更高兴了。可见这一次出门散心的效果极好。他的妹妹,终于不再为了张家那混账而伤心烦恼了。
黄晋成上前与秦柏见礼,郑重谢过他对自己妻子妹妹的关照,顺便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吴进士不日就要到金陵来任府经历了吧?这个官职品阶略低了些。不过明年推官兴许就要出缺了,只需要吴进士好生表现,这推官一职便是他的了。正七品的推官,才配得上二甲进士的身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