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那位朱少尹,昨天下午就冲到宫里要见皇上,因为苏晏晏那边的最终结果还没来,所以圣佑帝直接没见他,而他一个少尹,又没资格上朝。结果他也是个执着的,等下了早朝,又来求见。
早朝上,七王爷已经把案情讲过了,陈言谨的处罚也下来了。一来陈言谨是内阁阁老,向有贤名,二来,江家的珠宝铺子,以精致华美著称,来往于富贵官宦人家的内宅,朝中就没几人没跟这两头儿打过交道,个个都心虚的很。
圣佑帝也很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大方方的把这一节揭过了。
所以逃过一劫的朝臣,简直把昭雪寺夸成了一朵花,想也是啊,案情这么复杂,转了好几个弯儿,却一天就破了,不愧是神捕一手带出来的昭雪寺,能力杠杠的。
下了朝,圣佑帝留了几个人议事,因为顺天府尹告病,所以顺天府的事务,暂时都由这位朱少尹朱圣四负责,一听说他又来了,圣佑帝便道:“昨日他便求见,想必有事,先见见吧。”
于是朱圣四便进来了,一进了门,便叩在了地上,连连请罪。
圣佑帝雍容道:“朱卿有话直说便好。”
朱圣四一脸悲愤的道:“因为微臣要参昭雪寺卿,故先请罪,皇上要打要杀,微臣绝无二话。”
啧……众臣对视了几眼,这哪里是请罪啊,这是将皇上的军呐!就算苏晏晏真的借着皇上的势胡作非为,你也不能把话挑明了啊,好像皇上不处置她一把,就是不秉公办事,就是循了私情似的。
圣佑帝也被他气乐了:“不论参何人,只消有理有据,都不必请罪。你且先说说看。”
朱圣四双手把折子送上,一边悲愤道:“昨日陈阁老意外暴毙,案子报到了顺天府,微臣急急赶去处理,谁知还什么都没来的及做,昭雪寺便赶来横插一脚。原本苏王爷向有神捕之名,微臣也不敢阻拦,谁知陈小姐却说,她们与苏王爷本就有龌龊,微臣觉得不妥,请苏王爷暂时回避,苏王爷不但不肯,还将陈小姐押下,越俎代庖直接替微臣审案……”
他越说越是声泪俱下:“微臣只想查实案情,不想竟遭此羞辱……微臣愧对皇上托付,愧对这身官袍,愧对黎民百姓……”
众臣看他的神情,就跟看跳梁小丑没差。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位还是个二缺?弹劾个人,至于整的跟唱戏似的么?
七王爷冷眼旁观,他向来话少,能说一个字,不说两个字,这时却折身施了一礼:“皇上,让他走的是臣弟。不是昭雪寺卿。”
圣佑帝道:“哦?是么?你为何让他走?”
七王爷淡淡的道:“他一直抱着陈小姐你侬我侬,臣弟觉得不妥。”
众臣险些没被口水呛死,还有这一茬?
圣佑帝轻咳一声,“朱卿,肃王说的,可是实情?”
朱圣四辩解道:“微臣与陈小姐乃是旧识,她遭逢巨变,微臣安慰她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纪帆实在忍不住,冷笑道:“苏大人不过是与陈小姐吵过两句,你就怀疑她杀人家祖父,让她避嫌,你与陈小姐有旧交,那肃王爷的确应该怀疑你会徇私,让你回避。”
朱圣四一脸饱受屈辱的神情:“微臣读圣贤书,学圣人之理,怎么会徇私?”
纪帆道:“苏大人号称天下第一神捕,审过多少案子,从无一字虚假,从无一次偏颇,先帝、圣上都曾赞过她肺石风清,无偏无党,还为她特设昭雪寺,取冤情昭雪之意……这种人都能被你怀疑,那你就更叫人怀疑了!”
圣佑帝听了几句,觉得差不多了,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御案下忽然伸出一只小白手,牵了牵他的衣摆,那意思是让他不要开口,她还没听够。
圣佑帝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站在案前的自家七弟,缓缓的扶住头,觉的心好累……
他真是不管什么事都依着她啊!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太监刘正跟他挤眉弄眼,苏晏晏居然躲到桌子下头来了!你想听完全可以直接来啊!
下头朱圣四大怒:“你句句为苏晏晏说话,是何居心?”
纪帆呵呵两声:“本官句句都是实话,你却又来怀疑本官居心,难不成只有你能指责旁人,旁人指责不得你?这是哪家的道理?”
朱圣四气的脸色都变了,怒道:“陈阁老半生德高望重,奉公克己,如今暴毙家中,本官不过是想查清真相,还他一个清白,纪大人句句诛心,难不成是对陈阁老,对皇上有什么意见!”
纪帆噗的一笑,反而不说了,傅华也是苏晏晏的旧识,含笑道:“朱大人,提醒你一句,如今,陈言谨已经不是阁老了。‘德高望重,奉公克已’这八字,用在他身上,也有些不妥。”
朱圣四只是一时热血上头,也存了几分沽君卖直的意思,可毕竟不是傻子,愣了愣才道:“什么意思?”
圣佑帝看没得吵了,才抬了抬头,刘正把早朝的卷宗捧下去,朱圣四一看,顿时双眼圆睁。
扒灰、通敌,安插细作……陈阁老这行径,还真是“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