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固原郡药场很大很大,澹台明志只顾抄近路,跟苏晏晏他们进的不是一个门,问了守门的知道他们是从北门进入,却并没有留话说去哪儿。
等到澹台明志绕着药场几圈,终于找到他们时,方当清晨,澹台明志下马跟几人打了个招呼,一回头,就见苏晏晏和陌轻寒手拉手从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
澹台明志顿时就是一皱眉。
苏晏晏看到他却很高兴,立刻甩开陌轻寒,扑了上来,抓住他袖子:“美人师叔!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不是说月初就来么,怎么这么久哇,是不是我师父不让你来啊?”
澹台明志看了陌轻寒一眼,微微一笑:“我已经来了几日了,只是药场太大,不知道你们在哪儿。”
“啊?”苏晏晏陪笑道:“我忘了给门房留话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儿这么大啊!”
澹台明志温言道:“你们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苏晏晏道:“石迁他们在采药,准备炼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其实就等于是换了个地方练剑。”
“哦?”澹台明志道:“方才我看到韩掌门同你一起?可是教了你玄功?”
苏晏晏摇了下头,又点点头:“算是吧,韩公子说,想试试如何以武修玄。”
她虽然不通医术,却记性很好,便把那天陌轻寒说的草草说了一遍,澹台明志一直低头静听,直到她说完了,才道:“这样,岂不是就等于他帮你修玄?”看苏晏晏没听懂,他又换了一个词儿:“他‘替’你修玄?”
苏晏晏道:“我不太明白这种道理,但是从昨天开始,觉得肺腑间有了气息涌动。”
这小妮子,聪明的时候没人比她更聪明,可是迷糊起来也是没人可比!
澹台明志瞬间无力,扶了扶额,也没再问,几人吃过草饭,苏晏晏便去练剑,澹台明志去看了看他们采的药草,陌轻寒走到他身边,道:“借一步说话。”
澹台明志默不作声的放下药草,随着他走开,两人向着苏晏晏所在的反方向,信步而行。
澹台明志侧头看他仪态清渺,风雅若仙,全然是朴拙灰袍掩不住的风华,不由得暗暗皱眉,心说如此明显,他为何之前竟没看出?
陌轻寒又岂会不知他在看他,徐徐的道:“人有亡鈇者,意者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
他说的是疑邻盗斧的典故。的确如此,他当日觉得他是中年人,便觉得他处处儒雅稳当,如今,却是哪一处都像昔日那个风华无双的少年郎。
澹台明志默然,他随即转回身来,道:“师叔。”
澹台明志道:“不敢当。”他沉默了一下:“晏儿知道吗?”
他苦笑一声,摘下了面具:“不敢让她知道。”
他脸上没有易容,但声音显然是服了药,仍旧是温雅中年男子的声音,衬着他玉人似的清俊模样,说不出的怪异。澹台明志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陌轻寒重新戴上面具,把之前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澹台明志愕然,虽然他心疼苏晏晏,但这件事,七王爷的确不能算错。两人相对默然,陌轻寒道:“我并非有心欺瞒,可是晏儿固执,我实在没有办法,还请师叔成全。”
澹台明志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回答,良久才道:“我成不成全,有什么要紧?你这样骗她,晏儿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
陌轻寒徐徐的道:“那师叔觉得,怎样做才好?”
澹台明志一窒。那天陌纵横跟苏晏晏说话,他虽然避开了,其实却每一句都听到了。苏晏晏喜欢的始终都是七王爷陌轻寒。喜欢他,却又不肯原谅他,难道真的看她一辈子孤零零的?
澹台明志无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陌轻寒施了一礼:“多谢。”riKr
这一天,已经是所谓的以武修玄试验的第十天,也就是说,从今晚开始,要从“手拉手”变成“手握足”了。
苏晏晏洗过澡,换了衣服,光着脚丫坐在草榻上等着,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想了半天,自欺欺人的盘膝坐下,把小脚丫藏在腿弯里。
才刚藏好,他就掀开帐篷进来了,他显然也有些不自在,在门前站了片刻,才下了决心似的走过来,帐篷不高,他略略弯腰看着她,颇有点没话找话的道:“别担心,不疼的。”
苏晏晏的脸腾的一下就热了。
她生活在污力满屏的时代啊!会上网的全都混成了老司机,这种话她实在不能不想多!
她拼命想镇定,还是不由得双颊飞红,眨巴着大眼睛想说句什么,脑子像短路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
四目对视,他猝然转了身,坐到旁边的小桌上,自斟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她更尴尬了!帐篷真的是一种暧昧的不行的存在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