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鲍大河的地位,打听李永生,当然不可能了解到全部信息,他甚至连一半都没了解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自己是招惹了多么恐怖的一个家伙。
别的不说,只说人家能痛打孔二的人,孔二却拿此人无可奈何,这就足够了。
更别说此人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治好过郡房蒋看海的女儿,还治好过……曲胜男!
鲍大河已经明白了,自己彻底地撞上了大板。
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再回到中午的时候,他绝对不介意当场就把房租结算清了——其他人看了笑话,那就看了呗,输给这种人,不算丢人。
但是现在,李永生要他在申正之前,拿出一百七十块银元。
这钱,鲍大河是绝对不会出的,首先他舍不得出这么一笔钱,鲍某人的钱,也是一点一点赚来的,不是刮大风逮住的。
其次,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无非就是挪用了一笔钱,也没说不给,你凭啥就要我十倍补偿呢?这时候,他没有考虑到,自己原本就是打算昧下吴小女的房租。
再有,就还是面子问题了,你在施工队的地方,指明时间和地点,要我十倍偿还,我要是真的答应了,接下来怎么面对那些工程队?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善财难舍,鲍大河克扣这点钱,容易吗?
为什么要拿自家里的钱,补这种莫名其妙的亏空?
想一想雁九就知道,她也有钱还御马监的高利贷,但是她心里觉得,不该这么做,就一路追着李永生讨人情。
所以鲍大河决定,不理会李永生的通牒,他打算在晚些时候,等这厮走了,他去找吴小女,言明自己会用两个月时间,慢慢还清房租。
不还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还的太快,他要借此表明,自己手头也很紧,最好能吴小女领他的人情——李永生是不好惹,但是市井中的独身老妇人,有什么不好惹的?
我给你钱,你不得谢谢我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工地上的耳目传来了新的消息,李永生喊来了一个捕快,并且在申正之后,将吴小女带走了。
这尼玛……好像事情要大条?鲍大河感觉出不对劲了,马上调查那捕快的身份。
工地周边,当地人实在是太多了,赵渤自己也是城南捕房的捕快,很快就被挖出了根脚。
当天晚上,赵渤请李永生和张木子吃了一顿晚饭,因为怕对方说自己尸位素餐不作为,也没有喝酒,吃完之后就散了。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又回来了,直接找到了李永生住的房间。
他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鲍大河不是孤魂野鬼,他是幽州工建房副房长的小舅子。
这小舅子不是亲的,是表的,他的表姐嫁给了工建房的副房长。
但就算不是亲的,那也是有个郡房副职的表姐夫,怪不得这厮能插手这一块工程。
赵渤对此有点为难,郡房的副房长,起码得是个中阶司修,他虽然是捕快世家,但是这种级别的高官,他对上也是相当头疼。
——若是这小舅子是亲的,恐怕他就要顾虑劝李永生了。
李永生有点不解地看着他,“郡房副房长,那又如何?你是担心什么……他找你麻烦?”
“这个……你是不知道工建房有多么难招惹啊,”赵渤组织一下语言,苦口婆心地劝他,“这些人手握大把的银钱,随便手指头缝里露一露,就足够撺掇别人对付咱们了。”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猜测这工建房,大约就是地球界的交通局的水准,“他们总不会比赋税房还难惹吧?”
赋税房当然更难惹,不但负责收取赋税,还负责拨款,真真正正的钱袋子,管收还管支。
“肯定是赋税房厉害,”赵渤苦笑一声,“但是……怎么说呢?赋税房能为难的,是其他五个部,小民们只要不差赋税,不须买他们的账,工建房可是能决定,让不让人挣钱。”
明白了,李永生点点头,赋税房厉害,是在体制中的地位重要,对小民威胁不大,“你跟我说半天,是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赵渤犹豫一下,还是心一横,“我若抓了那厮,很可能会面临上面的压力,压力我倒是不怕,关键是手续可能不太完备,到时候还得您出手相助了。”
捕房办案,还是相对独立的,赵捕快若是有真凭实据,抓人之后也不怕来自各方的压力。
但问题是……这不是没有吗?
李永生却是知道,这厮是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于是微微颔首,“我也不勉强你,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你就不用动手了,交给褚三的人办就行。”
“反正我盯着他就是了,”赵渤点点头,李永生上道,他自然会更上道,“若是发现了他什么问题,就动手拿他,您放心好了。”
李永生微微颔首,“记得保管好证据,不动手则已,动手就办成铁案。”
“这个我省得,”赵渤点点头,身为捕快,他太知道证据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