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枪口指着后脑勺的那一刻,无数念头从仲伟新脑中闪过。居然有人会潜伏到警局来下手,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朋友,就算是死,你也起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但对方明显是个老手,极巧妙地将脸隐藏在头枕后方,恰好挡住了仲伟新的视线。
“有人让我稍句话给你。”持枪者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似乎故意放粗了嗓子。
“什么人?什么话?”仲伟新深吸了数口气后,稍稍平复了情绪,镇定问道,“干了几年警察,我的仇家算得上是数不胜数,你得说明白些。”
“是一个你惹不起的人。”黑暗中的杀手说道,“他让我带句话,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下一次子弹会直接送进你的脑袋。”
仲伟新微微皱眉:“多管闲事?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直白些。”
杀手冷哼一声:“你很聪明,但是别试图从我口中套到更多的信息了。哦,对了,还有一句话。”
“嗯,洗耳恭听。”
“‘老头的火锅很好吃,我还想多吃上些日子’。”
刚刚一直情绪镇≠定的仲伟新突然一身冷汗,犹豫了半天,才道:“出来混,祸不及家人,这点你们都……”回过头,后座车门敞开着,那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烟时火焰随之晃动,许久才点燃一枝烟,抽了一口他才微微缓过神。
到底是什么人嚣张到敢派人潜入警局威胁自己?这还不够,还要加上家人这道砝码,对方的目的何在?不要多管闲话?仲伟新回忆了一下最近手上正在处理的案子,这段日子他将精力主要放在“飞机佬”李若飞的非法三合会组织上,但以他对飞机的了解,如果想要挟一定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更不会矛头指向自己的父亲祥叔。可是,不是飞机还能有谁呢?
突然,仲伟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几乎是刹那间瞪圆了双眼,转身看后座,果然后座上的档案资料不翼而飞,那里头装着他从档案室借出来的关于李若飞当年误杀江秋韵案的资料。
“飞机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这个念头打从他脑中闪过以后,便如同魔咒般徘徊不散。
“如果飞机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在香港拥有极高权力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为什么我上午刚刚从档案室借出资料,晚上就有不速之客来访?”
“如果陷害飞机的人连我在档案室里借份资料都一清二楚,那么……”
仲伟新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突然意识当年飞机锒铛入狱时的哭喊是那样地真切,他甚至有些懊恼,当年为什么不相信飞机的话仔细地调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他颤抖着掐灭烟头,再度发动汽车,驶出警局时冷风袭来,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深夜,李云道将近几日的思绪稍稍整理了一番后,刚刚翻身躺下,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在行李包中响起。李云道立刻起身,从行李箱中翻出那只破旧不甚的古董级诺基亚,看一眼号码,居然是王小北。李云道南下跟王小北夫妇在机场碰面时,曾经将这个号码留给王小北,叮嘱有急事就打这个号码。
李云道接通电话:“小北,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王小北语速很快:“云道,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方便,就我一个人在。出什么事了?”王小北说话一贯都带着股慵懒劲,但今天一反常态地言语简洁利索,所以李云道立马就听出了王小北语气中的焦急。
“你等等,我让黄裳跟你说。”王小北将手机递了孔黄裳。
“嫂子!出什么事了?”李云道已经下意识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孔黄裳也一改以往镇定自若的口气,此时也语速飞快:“云道,你听我说。我姐带着孔雀陪吴清到香港参加拍卖,但几个小时前拍卖中心被一伙蒙面歹徒袭击,后来就失联了。”
李云道顿时头皮炸立,乖乖,有人敢劫持孔蓝翎?难道不知道这位孔家大小姐的身份?
“蓝翎身边不是有警卫吗?”李云道问道。
“对方使用了一种很先进的化学麻痹武器,警卫现在都被送进了医院。本来我跟小北的意思是,让香港警方来处理,但家里的意思是,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我姐的身份,如果不知道的话,让警方出面反面容易弄巧成拙。”
李云道理解孔黄裳隐晦表达的“家里的意思”,事实上以孔蓝翎的身份,如果对方真知道她的身份,那就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质劫持事件,但如果对方的确不知道孔蓝翎的身份,此刻让警察介入很可能会走漏消息,加大歹徒手中的人质砝码。所以,“家里的意思”应该便是来自那位大人物的指示。
“你们先别急,我来让人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的,按家里的意思,这件事暂时先由你全权负责。”
李云道也不推脱,郑重道:“嗯,我知道了。”
“云道。”孔黄裳突然降低了语速,“我就这一个姐姐,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