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田里,胡林的双眼瞧着地里稻茬,这地在冬天的时候歇上几个月,开春的时候,便能种一季稻子,这几个月要想办法多积点肥,肥多了收成才好,收成好了,才不至于饿肚子。虽说这几亩水田承载着他的希望,可是那满是皱纹的脸膛上却不见任何笑色。
虽说今年的这两季稻谷的收成都还不错,而且相比往年少了些许捐税。可这日子却过的并不比过去容易——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老二、老三两个十六七的小子,一顿饭顶上一大家子人了,老大也有二十二了,村子里若是有人办喜事的时候,从那双眸子里,胡林能看着他的渴望。
可就凭家里的这十亩地,别说是给儿子娶媳妇了,就是养活这一大家子,也都让胡林愁的成夜夜不踏实。
“哎,太爷在世的时候,怕没想到这一天吧……”
瞧着这山坳中的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水田,坐在田间的胡林想到从爷爷、爹爹口里听过的风光,太爷那辈的时候,这村子里有一半的地都是他家的,足足有一千一百多亩良田,看似风光,可却富不过三代人——太爷有八个儿子,爷爷排老六,分家的时候,分到了一百二十几亩地,到了爹那辈虽说只有弟兄四个,分家后每家只剩下了三十几亩,再然后自己和大哥、老三分家,这家里也就只剩下十亩出头的地了。
多子多福……
子孙多了,真不一定是富,想到这,他到是有些羡慕要喊他声十二叔的远鹏了,他是四爷的孙子,四爷只有一个儿子,而自己那个兄弟也就只有这根独苗,几代人下来,家里依然当年分家时一百多亩地,当年一家的叔伯现在也要租他的地种,才能养活一家人。
瞧着远处的山岭看去,现在他弟兄三肯定是正在林子里下套子抓兔子、山鸡,抓住了也能让春丫尝尝荤腥,那丫头嘴馋。
吸着烟袋,想着将来女儿大了要嫁人,儿子们大了要成家,要分家,到时候一人分个三亩多地,怕是连糊口都维持不住了。
“这儿子多了当真不是福啊!”
满面忧色的胡林在嘴里这么嘀咕一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显露的尽是难掩的愁容。将来自己老了,儿子们怎么办?难不成要饥一顿饱一顿的……
“不成,这日子不能这么过!”
可不这么过又该怎么过?
“春丫,你看三哥给你带回来啥了……”
提着只野兔的胡远山,一边进院子一边嚷着。
“娘,今个咱把这兔子给煮了,把这两只山鸡晒着,留过年的时候再吃,大哥去挖硝土去了,回头把这皮子硝了,连同那几张皮子给娘做个皮袄穿……”
看着儿子,做在门槛上的胡林只是默默吸着烟,想了几个月的他已经想通了,将烟袋锅子的烟灰磕出来后,他冲着婆娘喊道。
“娃他娘,去把兔子煮了,再烧只野鸡,多放些辣子,多放姜,盐也多放些……”
兔肉、鸡肉加上山里的蘑菇、野菜汇成一大盆,堆成小山似的肉让一家人都流着口水,别说是**岁的还不知事的春丫流着口水,就连虚岁二十三的胡远梁也是咽了咽口水,可爹没动筷子的时候,他却不敢动筷子。
“来,咱爷几个喝两口!”
“爹,今个是啥日子?”
见爹倒着酒,胡远梁问了声。
“没啥!你弟兄三陪你爹我喝两口!”
喝着洒、吃着肉,一边喝,胡林一边说着祖上的阔绰,对于这些话,胡远梁、远东、远山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可那与他们没关系,打从记事起,虽说没怎么饿过,可家里过的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喝下几两劣酒,酒劲上了头,胡林看着儿子们说道。
“……可到了我这辈,家里头就只有十亩地,你爹我没出息,没给你们落下什么,这地是老祖宗留的,传到我这没丢上一亩两亩的,也算对得起祖宗了,可到你们手里,你弟兄三一人三亩多,这将来怎么办?要是再传一辈人,还能剩下多少……”
因为少时家境宽裕,胡林读过书、开过蒙,到了他这,虽说几个儿子没进过私熟,可他自己也教儿子们读过书,写过字,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带着笑来的弟兄三顿时都没了笑色,他们都低着头,谁都没说话。
“我想好了,你们弟兄三,有一个留在老家的就行了,远梁……”
瞧着弟兄三中身体最差、性格最腼的老二,胡林说道。
“你们弟兄三,你是老大,年龄最长,”
听爹喊自己,胡远梁连忙抬起头来,正想要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胡远山说道。
“爹,我和大哥出去,二哥身子打小就弱,……”
“老三……”
见二哥想说话,胡远山随口打断他。
“二哥你那脾气弱的还不如春丫那,不是我瞧不起二哥,你出去了也是受旁人的气,不成,不成,爹,我出去,我跟大哥出去……”
说着,胡远山又夹了块肉,肉比往日做的有味,可是他却吃不出什么味来,他知道,爹今天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