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若是脱离了生活,写出文章来就难免令人看得云山雾罩、不知所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等诗句为何能够流传千古?因为它的所有字句都是大白话、大实话,是一幅生活的画卷……”
“钱兄高论,令如是茅塞顿开,对了,不知钱兄有何大作,可否吟哦出来,给兄弟仰慕临摹一番?”
“呃……”老钱顿时尴尬,没想到话赶话说到了此处,人家提出来以文会友了,这便如何是好?
算起来,这女扮男装的杨如是,还真就是他今生遇见的第一个文艺女青年,而在此之前的黄蓉、任盈盈等人,要么与他无缘,要么心有旁骛――对武学和江湖的关注胜于文学,所以此际他的境遇实属生平第一遭。
只是他一生中痴迷于武学,虽说为了更好的修炼武功也曾苦读古今典籍,但真的从未凝练什么感怀抒情的字句去伤春悲秋。在南宋时期尚能依靠陈家洛的一首碑文糊弄黄药师,而时至今日,却拿什么来与妹子交流?人家也是熟读唐诗宋词元曲长大的,用前朝的东西唬不住啊!
这又不是赘婿,人家赘婿直接把辛弃疾从娘胎里就弄死了,然后背出辛弃疾的诗词顿成文坛巨匠。
武魂可以感受到杨如是妙目中的期待,那是真诚的等候,并非想要揭穿他伪文人的本质,恰好此时船后那艄公说道:“两位客官,白鹭洲就要到了。”
白鹭洲是秦淮河上一处孤岛,与嘉兴南湖中心的土洲颇有近似,钱青健心头一动,说道:“杨兄弟,为兄生平并未做过什么诗篇词文,不过既然你如此期待,为兄就口占一首沁园春丶金陵给你,还请你批评斧正。”
“好啊!”杨如是击掌鼓励道。
钱青健点头,吟道:
“古都南京,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看秦淮两岸,红灯迤逦;
白鹭孤洲,碧树长青。
画舫游龙,柔波浸月,轻歌曼舞鱼不惊。
阑珊处,匿佳人才子,贪恋痴情。”
“好词!钱兄果真有子建之才,七步成诗啊!”
听了半阙的杨如是脱口称赞。虽说这词的第一句便有两处平仄出律,但整体的意境与此时秦淮河上的情调极为贴切,一幅秦淮夜景被他刻画得淋漓尽致,彰显石头城之美妙情景。正所谓瑕不掩瑜。
却听钱青健继续吟出了下阕:
“历尽六朝亡兴,惹胡虏蛮夷蓄刀兵。
前女真八旗,烽烟再起。
闯贼张寇,战乱难平。
西洋虎豹,船坚炮利,尚有豺狼伺东瀛。
梦堪醒,怜江宁百姓,何日安宁?”
听完了这下半阙,杨如是顿时石化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钱青健在上半阙刻画了秦淮美景之后,会在下半阙笔锋突转,将六朝古都譬喻为中华河山,为当今天下风雨飘摇之写照,竟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大情怀。
“深刻!太深刻了!”这是她此时心中的感慨,这钱兄之文采,之胸怀,直追当年的辛弃疾!钱青健!如此伟大的诗人,为何在本朝文坛素未扬名?
半晌后,钱青健弱弱地问了句:“杨贤弟,为兄这首沁园春,可还能入你法眼否?”
杨如是目噙泪光,颤声道:“钱兄胸怀天下苍生,实为当代文人之楷模!真英雄也!如是曾经立誓,时逢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今日得见钱兄这等英雄人物,如是愿追随在钱兄身边,为拯救天下苍生略尽一份绵力。”
她情绪激动之下,把女儿之身的事实给说漏了嘴。
钱青健喜动颜色,伸出双手抓住了杨如是的两只柔荑,道:“原来你竟是女子么?”
“不敢欺瞒钱兄,妾身柳如是。杨姓本是妾身祖姓,只是当年沦落风尘时改为姓柳了。”
老钱一把将柳如是搂入怀中,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道:“好!好!好!你以后就是我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