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内监和老宫女,一队一队的被押入地牢,等待核实。
再无肆意鞭打刀砍之事发生。
然而即使如此,日后这些被审讯过后的宫人,假如能侥幸平安通过的话,最好的结局,其实也就是被打发出宫。
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宫人,出了宫后,有亲人的还罢,否则,怕是活不了多久……
只是,纵然知道这点,贾环也无能为力。
这些身上沾染着太上皇时代气息的宫人,绝无可能再留下来了……
赢杏儿和从小服侍她长大的两个年老宫人被安排上了马车,直接送出了宫……
赢杏儿手里握着贾环的对牌,凭此对牌,她甚至可以直接掌控宁国府。
贾环让她去公主府看看,缺什么直接打发人去宁国府要便是。
现在还没过二十八日丧期,所以不便去看贾母。
等过了之后,他们一起去给老太太磕头……
贾环的一番安排,让赢杏儿心怀温暖,离开了这座冰冷的皇宫。
出了宫门后,回首看之,那铺满明黄琉璃瓦的飞檐宫殿,入目的,不是明黄色,而是满满的殷红……
只愿生生世世,不再生于帝王家。
贾环并没有亲自送赢杏儿她们出宫,因为他还有硬骨头要啃。
当他硬着头皮,将中宫皇后宫中的内侍和宫人都收押后,最终不得不带着人马,转向了慈宁宫。
看着慈宁宫宫门口守着的一对面色肃穆的健妇,面色苍白,敌视的看着来人时,贾环忽然觉得,朱正杰挑衅赢杏儿,是不是他故意所为……
而且,还极可能是隆正帝指使的。
因为只凭一个朱正杰,再给他十个脑袋,都不敢往慈宁宫里闯。
皇太后宫如今虽然还是被人在暗处看守着,可她想杀一个冒犯她的内监,天下没人都救得了他。
不过,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赢杏儿能借此出宫,就是大喜事一件,也算了了贾环一桩心事。
她在宫里的地位着实尴尬,只看朱正杰这个贱奴都敢在她面前放肆,就可知她日后的处境了。
没有太上皇庇佑,她一个政争失败的亲王之女,着实难以在宫中继续立足。
念及此,贾环只能带着人,往慈宁宫门中走去。
……
“臣贾环,拜见太后。”
寿萱春永殿上,贾环依礼参拜。
短短数日,皇太后却恍若老了十多岁。
原本保养得当的花白头发,如今却已成了全白。
可能夜里睡眠不好,皮肤没有一点光泽,满是阴暗的皱褶。
太后一双三角眼,凌厉的看着贾环,沉声道:“何事?”
贾环顿了顿,将隆正帝遇刺,有宫内宫人挑唆谢琼之事说了一遍,而后道:“太后,自黄畴福、薛痕起,再到陛下御书房被人下毒,还有钟公公及至今日之事,无不表明宫中内人,尤其是十年以上的老人,出了大问题。
陛下为了宫中贵人安危计,下旨大索宫城。
如今,业已将大多数贵人宫中的老人暂时收押。
只待连夜闻讯清查后,就重新放出。
如今,只余太后宫……”
“你想抓哀家的人?”
皇太后厉声打断贾环的言辞,质问道。
贾环摇头道:“臣自然不敢,只是想请他们回去做个调查。”
皇太后寒声道:“哀家宫里的人,都是用了数十年的老人,都是最亲近得信之人,没有悖逆之贼。
否则,她们若想下毒害哀家,哀家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言语中,有深意。
贾环闻言沉默了下,抬起头看向皇太后,沉声道:“太后,此事事关大秦的江山社稷之安稳。那些贼人最大的目的,其实并非只是想害哪个贵人,而是在离间天家骨肉亲情。
太后,您在宫外颇有贤名,除此之外,更有慧名。
您不妨想想,那薛痕若想害东宫,何须非要等到铁网山之变?
还有那黄畴福,真若只想弑君,假借太后之名,送一碗酥酪,岂不更简单?”
此言一出,寿萱春永殿内人人色变。
皇太后的面色也连连变了几下,再看向贾环,眼神有些狐疑,道:“那你说,这些贼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环正色道:“太后,您想想,自西域战事以来,尤其是太上皇闭关之后……天家之内,何曾还有半点亲情存在?陛下与忠顺王,乃一母同胞之亲手足。可是如今却如同仇寇……
陛下外冷内热,曾经多有过关心忠顺王之言语。
对太后更是恭孝有佳。
可是,自铁网山之后,这种情形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再有,陛下与东宫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有宗室之内,如今更是无不人心惶惶!
太后,以您的智慧,难道还看不出,贼人之目的所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