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林瀚涟引着我们进了道观,他看着连三千,似乎是与她很熟悉的样子,他引着我坐下,又冲着连三千向道观后院的方向指了指,“三千姑娘,袭儿在后面,你且去看看?”
连三千点了点头,看看我,就一言不发地去了道观的后院。林瀚涟看着连三千离去后,才回过头,看着我。
我的嘴微微张了张,刚刚想要开口说话,可是林瀚涟抬了抬手,示意我先听他说,“姑娘不必多言,想必是心中有所哀伤。”
我默默地点了头,他看到后,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么姑娘可愿意听贫道讲一故事?”
“林观主,请讲。”
林瀚涟顿了顿,拿过桌上的茶壶,又拿过一个茶盏,倒满了茶后递给我,又把自己的茶盏蓄满了茶水,他喝了一口,又看着我喝了一口,之后就开始讲了,“几年之前,有一个少年与姑娘同岁,也还是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年少轻狂,现在想来就是稚气未脱罢了,他家中父母寻思着给他说一门亲事,起先少年是欢呼雀跃、满口答应。
可是当媒人再次登门拜访之后,少年却反悔了,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反悔的原因,家里人和媒人都甚是奇怪,媒人刚刚拜访过一个有与少年年龄相仿的女儿的人家,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跟少年的父母汇报,少年就反悔了,所以家里人可以确定,少年并不是对那位少女不满意,因为少年不仅没有见过她,甚至是连媒人的介绍都没有听过。
少年的家人奇怪不已,以为是少年已经有了心上人,可是无论如何询问,少年都不肯说出看上了谁。少年的这种反应让他的家里人更加担忧,要知道一个少年已是适婚之年龄,可是却如此推三阻四,是非常不正常的,有这样想法的少年多半的可能是想要出家了。
少年的父母一想到少年也许会有这种想法就觉得不寒而栗,少年是他们家的独苗,少年的家里也是三代单传了,少年的父母急于延续香火,在他们心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其实少年心里清楚父母的急切心境,不仅清楚,而且理解,但是他不能说,其实那家的女儿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谈不上什么是厌恶,但是少年不会娶她,更不能娶。姑娘,知道是何故吗?”
“呃,不知。”
“那少年在父母托付媒人去给他提亲的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位佳人,恍若天人,不像是一般的梦境那样面目模糊不清,那位佳人的面容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少年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林瀚涟说到这里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神态,他微微地停顿一下,又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少年总能在自己的梦中梦到那位美人,美人似乎站在云端,高不可攀,恍若天人,美人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有时又会开口说几句话,少年的梦从那一天起,就没有间断过,慢慢地,少年得知,那位美人名彦儿,是天之骄女,梦寐之神。”
“那位少年,可是爱上了梦中之人?”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林瀚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那我能否冒昧一问,那位少年,想必就是观主你吧?”?
“姑娘,明眼人啊……”林瀚涟嘴角依然挂笑,轻叹一声,也是肯定了我的猜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贫道……也是逃不掉的,姑娘你一定会问,那位梦寐美人未必真实,哪怕真实也不会与贫道有什么可能,可是尽管如此,贫道也不会因此违背自己的心意,贫道曾经仰慕那位美人,至痴、至傻,可是贫道那时只是抱有幻想,哪怕没有可能,也希望奋力一搏,也并没有想过要入这道家,直到……”
“林观主,你若不想说,大可以不说。”我知道那种苦楚,所以不希望再挑起林瀚涟心中的累累伤痕。可是林瀚涟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有些事情,需要开口倾说,需要有人宽慰,有人理解,姑娘,也许太上老君自有安排,贫道从来没有想过跟任何一个人说出这些话、这些往事,可是今日,连三千姑娘带了你来我忘尘观,我便知道,是时候该让一个人知道这些了。
后来,父母逼着贫道见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与凡世女子有几分不同,可是究竟哪里不同,贫道至今也没有想出来,可是当时贫道震惊了,那位女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竟然和贫道梦中的神女有种奇异的相似感觉,可是那时我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终身不娶,为了躲避父母催促,躲避这苍茫尘世,贫道选择了道家,背井离乡,在这玺都郊外,做了这忘尘观的观主。
忘尘,忘得掉,还是忘不掉?贫道不才,贫道还是没有看透。我虽入道观,可是诸事有所信,也有所不信,贫道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世间会有什么梦寐之神,也许只是贫道的脑海中虚意捏造的罢了,可是媒人牵线的那位姑娘,贫道见过她一面,就感觉有生难忘了,红尘之事,贫道修行不够,难以看穿,唯有在这道观之中,才是真正的心静如水、了无牵挂了。”
“林观主,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鬼神,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可是连三千与袭儿的故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那又如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