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斜斜的挑高了,朱红的胭脂沿着手指的弧度一路从眼角蔓延到眉尾,不做什么表情,只需眨眨眼睛,那绚丽妩媚的妆容也让人心跳加速。
承欢靠在软垫上,挑眉看着白离,神情仍然是晚辈该有的谦恭真诚,可眉目之间的媚色也显露无疑。承欢看上去有些疑惑:“只不过是偶然想起的一个有趣的消遣罢了,白姑姑何以如此认真?难道挖池子这事也是有什么顾忌的吗?”
白离皱眉:“娘娘,离宫银库中之中并不是十分宽裕,许多年久的宫殿都还没有来得及翻修,娘娘若是只想玩水的话,倒是不妨移驾去温泉宫,那里的池子够大,也能省下一笔不少的开销。娘娘身为后宫之主,自当为所有人做出表率才是啊。”
承欢只听到第一句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嗤笑之意,但仍然还是保持着礼仪把这段话听完了,随后才淡淡道:“白姑姑误会了,本宫要挖个池子并不只是想简单地玩水,本宫是有其他的用处的——只不过这用处暂时不方便透露,还请白姑姑不要让本宫为难好吗?”
白离的神色立即难看许多,还没来得及开口,承欢却已经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本宫听说在陛下回来之前,这离宫中的龙印凤印和兵符全都在白姑姑这里掌管着,可陛下即位之后,白姑姑只归还了龙印凤印,却将兵符收在手中迟迟不还,这是何用意呢?”
白离全身一震,立即忍痛站起来,跪在承欢脚边低下了头,可尽管她的动作有些惊慌,神色仍然是令人厌恶的淡然自若:“回王后娘娘,这也是奴婢遵从先王遗诏,先王曾说,这兵符是要等到陛下有了子嗣之后才可交还,因为先王忧心陛下自小无人管教,生性顽劣,才会作此决定,还望王后娘娘能够谅解。”
呵!还真是笑话了,这白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把先王、先王后搬出来,都是他们的遗诏让她这么做的,所以她才不交还兵符?一个国家的兵符没有掌握在最高的统治者手里,反而在一个妇人的手中不予归还,哪怕先王叶赫那拉.铭梧再担忧,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承欢冷冷的眯起眼睛:“白姑姑这话真是奇了,先后你已经多次提到先王和先王后的遗诏,可本宫在诏册馆中却未曾发现你口中的这些诏书,还请白姑姑将诏书拿出来让本宫见识一下啊?”
“先王……乃是口述……”
“混账!”承欢拂袖而起,宽大的袖摆一下子便从白离的脸颊上扫过去,缀着金边的袖子不期然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划痕,却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感,承欢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鄙夷神色呼之欲出,“白姑姑这话真是无稽之谈,自古君王立诏自会有史官记录在册,更何况是关乎龙印凤印和兵符此等大事,怎可一句口诏就这样轻飘飘的带过?本宫看白姑姑在这离宫中独自掌权了十五年,大概是早就忘了怎么谨言慎行了吧!”
“娘娘恕罪,”白离的头伏在地上伏得更低了,可声音仍然丝毫不见颤抖,可见这离宫十五年将她的心智磨练的何等坚强,就连承欢发怒了,也不能动摇她半分,“娘娘明鉴,这确实是先王遗诏,奴婢绝对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假传圣旨的,更何况当时众大臣也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会齐齐支持将三印都放在奴婢这里暂管的!”
“众大臣齐齐支持?”承欢唇边的笑已经称得上是狰狞,她用脚尖将白离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抬头望着自己,那张素白的不施粉黛的面容已经在年岁中不断苍老下去,根本称不上绝美的眸子此时却含着委屈的泪珠,抿着唇,强忍着不将眼泪落下,那姿态确实真诚极了!
承欢正要继续发怒,却在眼角瞄到门边有一个衣角浅浅掠过,神色立即就大变,温柔有礼的双手将不明就里的白离扶起来,温柔笑着,淡淡说:“白姑姑,并不是本宫故意要为难你,你也知道,就算是先王下的口诏,也该有史官或者命臣在侧才算做数,祖皇大帝为了避免有人逼迫帝王立诏,特立了此规,白姑姑想必是清楚的吧?”
“……奴婢清楚。”
“这便好了,白姑姑还能记得当年是谁服侍在先王的吗?”承欢和颜悦色。
“这……离宫中这些年物换星移,许多人走了,又有许多新人补充进来,奴婢实在是不知当年那位史官大人去了哪里啊。”直到此时,白离的神色里才开始出现些许凝重。
若找不到那个史官的话,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要么她口中的这份遗诏是假的,要么就是她逼迫先王立下的。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她立刻被判死刑!
承欢闭了闭眼,面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姑姑,承欢是您的晚辈,自当以姑姑所言为真,只可惜此时关乎我离宫百年声誉,马虎不得,还望姑姑能够体谅。姑姑暂且先回去吧,待明日将兵符送还陛下,此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知姑姑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