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乌鸦已经告诉她,千赦欣被打成重伤,好在逃离山庄。四面环山,只要逃离山庄,就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死了,于她而言,不过是少了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萧祈铭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伤口,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唯恐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风在夜里静静流淌,朦胧的月色踩着微弱的脚步,悄无声息的漫过橱窗,掩入迷人的光芒中。安静,那种从未感受到的安静涌入心海,除了那摇曳的灯火闪动着生命的活力,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伤口已清洗完毕,她望着他,拿着换掉后的瓷瓶一点点将药粉洒在深深的伤口中,神情认真,目光静静注视伤口,轻轻的吹拂,使之均匀的洒在伤口上。
于海看得有几分晃神,甚至出现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如果,如果你不是萧祈铭该有多好。
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被自己打断,手也反射性的抽回。
萧祈铭手抖的一下抬起,显得几分慌乱,“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的温柔就想一把酌了毒的剑,令她由外到内的恶心,真想一把推开他,然后狠狠的说,“把你恶心的那套收起来,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
可是她现在不是于海,那个曾经混在黑道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也不是南国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南宫旭,可以任性可以撒娇,甚至可以目无尊长。
她必须忍,就算再恶心再痛苦,她都要生生的往肚子里咽。
调整好心态,她摇着头,打着哈哈笑说,“没什么,你继续继续……”
话后她在想,萧祈铭一定也觉得他挺厚脸皮的,方才在外面还是一副推辞的模样,现在竟然让他继续。
不过萧祈铭也只是恍了恍神,拿起消过毒的绷带,缓缓的将伤口包好,打上结,抬头再看于海时,疲倦的眼眸竟有几分失落。
于海看着包扎好的手臂,试着慢慢活动,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末了又明知故叹道,“真没想到这个药粉这么神奇,一点也不疼了,还以为是个倒霉的夜晚,没想到受了一剑,居然遇到了贵人。”
所受的这一剑是她故意为之,目的自然是想让千赦欣逃走,若是受了伤,他必然死在刀下,不过,就算不死在刀下,三日后,也会面目全非,死于剧毒之下。
萧祈铭笑了笑,起身要去端水,于海急忙拉住他的手,并起身要去端水,“这水还是由我来倒吧,看你这么疲惫,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比武呢?”
萧祈铭顿了顿,将他伸过来的手慢慢推开,不留一点余地的说,“你的手刚包扎好,不易过重活动,如果真想让我早点休息,就乖乖呆着。”
说话间,他已经端水出去。
于海笑了几声,挥手喊道,“那就多谢你了。”
话毕,趁着萧祈铭没有转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她会扮演很多角色,阴狠毒辣、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是最不擅长的就是厚脸皮,而作为杀手,最最擅长的就是阴狠毒辣,冷若冰霜。
在无夜或者其他人面前,她或许觉得轻松,独在萧祈铭面前,她甚至觉得说一句厚脸皮的话都是那么艰难,从前的她从不会有如此感觉,她到底怎么了。
将血水倒掉,萧祈铭又打了些水,洗了手,又冲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张日夜思恋的容颜,反反复复,在爱人与金正轩之间转换,令他难以自控。
扶着身旁的柱子,天边的月亮越来越淡,眼边的朦胧让他更加疲倦。
昨夜,他一夜未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就算霍去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想起那日赶回北都的路上,她被悬挂在山崖上,被黑衣人生生划过脸颊,血流满面的场景,他好害怕好担心,真怕永远也见不到她,甚至生出‘与伊赴黄泉’的念头。
那是他前所未有的颓废,若不是李宏拿出皇兄的令牌,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御剑山庄,看到那张与之几分相似的脸。
“小婉,你到底在哪里?”一声悲叹传出,他仰着头靠在柱子上,闭上眼,两滴清泪滑落。
风卷而起,带过几丁桂花,零零洒落,西面,一声喊叫赫然而止,夜鸦叫了几声,像是在应和这悲凛的喊声,扑扇着翅膀飞出枝头,带落几片青叶,在空中几个回转,消失在西面,徒留青叶荡漾在空中,和着风,唱出别时的乐符,最终止在路面。
夜再度掀起不平,而那个靠在柱子上的人浑然不知,沉侵在个人的世界里,好像没有什么能打扰得了他。
于海介于亮与暗之间,远远看着那抹几乎与夜融为一体的侧影,淡漠的脸上只有嘲讽。
爱情当真可怕,再强再厉害的人在爱情面前,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假使有人要杀他,只要一箭便能夺下他的命。
她这一招是真的用对了,萧祈然从始至终都反对他娶她,那么她的失踪,他必然也会怀疑到萧祈然身上,既然如此,她何不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月色渐渐被黑云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