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墙根底下，依稀还能听见里头人声鼎沸。只听见有人问：“先生就直说吧。您邀我们来，所谓何事？您手上拿着的，这鲜红的一片是什么？”

“万人血书！”四个字，落地有声。

优优的小脑袋凑到了宜歌的耳朵边，轻声问：“大哥哥，你知道什么是万人血书吗？”

宜歌惊讶地看着她，回道：“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万人血书，可重要了。哥哥将它放在我的枕头底下。让我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宜歌一愣，心想她找了近半年的万人血书，居然藏在小娃娃的枕头底下。也难怪她手底下的人找不到了。

正深思间，突然听见里头传来声音。“这一纸罪状罗列了，朱丞相这么多年来的种种罪状。欺凌良家妇女，圈养虐待宠姬，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这些皆有人证。”

闻言，宜歌微微蹙眉。片刻后，她从香囊中拿出了一粒糖递给了优优。“吃吗？很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优优看了看她，接过了糖，扔进了嘴里。丝丝甜味让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砰——”一声轻响，优优瘫软在地。宜歌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手中的扇子被搁在了优优的怀里。她缓步走进竹林，顺手摘了一张竹叶，轻轻一吹。

一阵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红唇轻轻含着竹叶，吹着她喜欢的小调。夜色里出现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犹如影子一样溜进了这静谧的庭院。

他们的剑劈开了紧闭的门。顷刻间，那些书生，吓得四处逃窜。尖叫声不绝于耳。也有义士抽出了手中的剑，抵抗入侵者。敞开的门再度被关了起来。一群人等着被瓮中捉鳖。

一片混乱之中，高达不着痕迹地走到了白玉珏身后。眼看着那万人血书就在他的眼前。他伸出手就可以拿到。

正在此时那扇紧闭的大门，被强行推开。

举着刀剑，穿着铠甲的侍卫闯了进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厮杀成一团。

竹林间，那一袭红衣随风舞动。片刻后，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月光下那柄剑散发着阴冷的光。她的眼睛注视着那个地方，似两簇火在跳动。

“少主，且慢！”高达窜入林中，拦住了她的去路。“少主，撤退吧。”

“退？”宜歌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就这么些人，我会怕？”

“血书我已拿到，我们绝不宜恋战。”高达拦在她面前，似乎是在遮掩什么。

宜歌微微眯了眼，压低声，没什么好气。“谁给你的胆子，敢挡在我前面？”

高达微微锁眉，眉宇间闪过一丝伤怀，很快就恢复了平和冷静。“少主，是老大人带兵前来。你若执意要去……”

听见了老大人三个字，宜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咽下。将剑插入剑鞘，立马转身。

紧接着高达吹了一声口哨。还在厮杀的黑衣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

原来就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而来的柏乐毅，拿剑的手抖还在颤抖。拔了半天也没有拔出剑来。带来的侍卫也只是莽撞行事。当黑衣人都撤退之时，他们还摸不着头脑。

吓得出了一身汗的白玉珏，呆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多年来的筹谋，就此毁于一旦了。柏乐毅是一个书生，哪里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他是奉命前来，举着剑冲进来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片刻之后，他身后的青衣年轻人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师傅，看见我们来了，都跑光了。果然还是师傅有威慑力……”

“好了！”柏乐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为自己能幸运躲过，庆幸不已。

夜色中，撤退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山林中。宜歌骑着马在蜿蜒的山道上如闪电一般疾驰而过。哒哒的马蹄声踏碎夜的沉寂。

在一个转弯处，迎面而来了另一匹马。避让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交错而过的时候。她在外侧，不得不抓紧了自己的缰绳，斜靠着侧向最里边。可是另外一匹马上的人可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死活。眼看着马儿就要往右边倾斜，似乎是要掉下山路。

那一刹那的错身而过，狭长的眼瞄见了那张脸。那双璀璨如明珠的眼，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他猛地回过头，长手一伸，将她从马背上捞了过来，死死地扣在怀里。

宜歌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滑了一跤，从路边摔了下去。

宜歌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牢牢地扣住。她的脸颊紧紧地贴在那人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跳得厉害。随后而来的高达，长鞭一甩，甩在了来人的手臂。那人不得不放开了手。

宜歌只觉得整个人往下坠。手上的银链勾住了那个人的衣裳。在巨大的拉扯力的作用之下，链子断了。她的手腕被割出了一条血痕。她坠落在地，滚了几圈。然后，快速站了起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人那马远去。马蹄声渐远。

“少主，你没事吧？”

宜歌愣了许久，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是我让厉裁缝亲手缝制的衣裳，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