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人面桃花(1 / 2)

永和七年,春。

“咕噜——咕噜——砰——”

马车平稳的走着,突然轮子碰到石子儿。砰砰砰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小人儿。她爬起身趴在小小的窗棂上。微风吹动柔软的薄纱,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眨巴着眼,喜悦地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切。

“小姐,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宜歌搁下了手上的匕首,坐起身,看向了外头。一片荠麦青青,农夫们挥舞着锄头除草。“是锄头,你做丫头的,不是从乡下来的吗?”突然她‘啊’了一声,“我忘了你父亲

似乎是私塾先生,你怎么可能做过粗活?”

“那也不能和帝王之师的柏家相提并论。”映儿低下了头,“小姐很奇怪,怎么会连农夫用的东西都一清二楚,以前见过?”

“我和父亲经常种菜。你刚来我们家所以不知道。”宜歌说着将雕刻好的小木人递给了她,“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宜歌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眸光闪烁了一下。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已死,会怎样?这么想着,突然心口一疼。宜歌伸手紧紧揪住了父亲的衣袖。“爹,能不能停一下?我想跟农夫们讨口水喝!”

柏乐毅看了自己的小女儿一眼,缓缓点头。孩子总是藏不住心事。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心里头藏了那么多事。

马车停下。宜歌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翠绿的裙摆扬起落下,她飞奔上前,向着柳树下的村妇跑去。映儿跟着去了。

一旁美艳的妇人淡淡一笑。“老爷,歌儿还小,你让她知道这么多……”

“之裳,一直以来我都想要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儿。所以倾尽所有的教她。可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敏感。映儿的事,我没跟她说。”

“那歌儿她……”

“她自己跑去夏家转了一圈,问了下人。歌儿知道映儿的爹为什么会死。她还问我,这一次去京城,是不是有危险?”

闻言,齐之裳垂下了眼,满是担忧。“老爷,把歌儿送去西域娘亲那里,好吗?”

“十年,至少要十年,现在的厉国才能根基稳固。我们可以留歌儿在身边,至少十年。”

“也好!”透过那薄纱窗帘,齐之裳依依不舍地看着那跳跃的小人影。

不多时柳树下聚集了一群村妇,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笑闹声不绝于耳。

“呀!谁家的小千金,这么会说话。才不过十来岁,嘴巴居然这么伶俐。”

宜歌喝饱了水,拉着映儿的手,一起奔跑在田间地头。一样的衣裳,一样的翠绿,一样的俏皮。扑面而来的雨丝,宜歌手舞足蹈地问:“映儿,好玩吗?”

夏映儿含羞点头。“我从来没有这样玩过!”

突然宜歌松开了她的手飞跑着消失在这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里。河边有一株桃树,满树的桃花,在春风中招摇。她看到这棵桃树的第一眼,就很想要很想要到那里去,很想要很想要触碰一下那美不胜收的花瓣。

她一路小跑着,到了那桃树前。烟雨缥缈间,她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桃树下。一身水蓝色近乎纯白的衣裳,长袖飞扬而起。听见跑步声,厉奚容缓缓地回过头来。青翠的衣裳,粉嫩的脸颊,突如其来闯入这一片静谧之中的少女,明艳动人。

在她明眸的注视下,他勾唇一笑。

宜歌愣住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雨丝纷飞,那飘然而落的粉嫩花瓣在他身周旋转。他的脸庞在微光中美得不可思议。他微微侧头,抿唇笑着,温暖和煦。

宜歌惊讶地长大了嘴。那笑让她的心底绽放了一朵温暖的花,粉嫩的花瓣,泛着微光。

“你想要桃花吗?”宜歌结结巴巴地问。

少年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桃树。宜歌这才发现树上坐着一个人。他一身玄色锦衣,眉宇英挺,俊逸非凡,可眉头微微拧起。看上去岁数也才十三四,却很稳重。

“你想要这花?”他开口了,声音清冷。宜歌默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桃花吸引过来的,可她并不想摘花。

他坐在枝桠上,顺手摘了一枝扔给了她。桃花迎面而来,砸在了她的脸上。宜歌伸手乱挥,扯散了发髻。

一双温柔的手抓住了她乱舞的小手。挥开了她脸颊边的碎发,在她的鬓边插上了一朵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

宜歌一愣,抬眸愣愣地看着他。晨曦的微光衬着他如玉的脸庞。宜歌不由得红了脸,“谢谢!”

树上的少年跳了下来。宜歌吓到惊叫。

少年沉默走到了厉奚容身边。两人比肩而站,宜歌发觉两人的五官很是相似,只是神情很是不同而已。宜歌不疑有他,嘟起了嘴问玄衣少年。“你们是两兄弟吗?怎么性情这样不同,你很没教养,对女孩子不会温柔点吗?你吓到我了。”

那少年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果断地开口:“不是。我们是主仆。”

一直站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的厉奚容淡淡扫了他一眼,问:“看见了吗?”